第272章檢閱

三日後，十二月二十七。

大清早，日還帶著夜的寒冷。

咣當輕響，朝日府的大門下了閂，向緩緩拉開，震下了檐牙上的幾冰棱，在雪上出排黑。

洪範提著個小包袱，安步當車去城外的開明行。

由於主業涉及火，其地點選在城北十幾裡外一沿瑤河建設、帶有寬大倉庫的宅院。

院整潔，但甫一踏，便有硝硫混雜、夾雜油膩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但他很快了解到族裡如此安排的用心。

「可惜嘉賜至要元宵后才會從弘義那邊啟程，等我們四人重聚，估計說要正月底了。」

想到這裡，他難免躊躇滿志。

但很可惜，洪範年前沒參加任何公開場合的宴席聚會。

他知道詹元子向來有一說一，從不逞強。

他於月前突破至渾然一脈。

天上的日頭已經完全舒展了。

唯有演武場大門閉、守衛森嚴。

站在臺下首位的洪赦高聲喝令。

說到這，兩人各有慨。

西京城西的護城河是人工開挖，全靠瑤河養育。

自從贖出紅荔，原本瞻前顧後的白嘉賜霎時多了幾分主見。

洪範聞言點頭。

就在臘月，縱沒有父母之命、妁之言，他仍然在剛布置好不久的小院辦了桌喜酒，算是先斬後奏辦了人生大事。

洪範也笑。

離開故鄉大半年，他的生活可謂充實——不僅修為穩步提升，天合行、開明行的盤子也穩健鋪開。

大華還沒有「團拜會」這樣先進的東西，但東家們多會給夥計們發些厭勝銀錢。

廿八，他依次登門拜訪了鄭準與公孫實。

洪武回道。

是以人人笑靨真誠，賀年聲中滿是肝腦塗地的意思。

踏過河上的石橋，視野陡然開闊。

「那敢好！」

詹元子綻出笑容。

「正是！」

城牆已甩得遠了，在余中顯得矮小。

空氣扭曲，熱流紛散如。

城各家凡是有小姐的都著力打聽洪家二這幾日的行程，想製造幾齣偶遇運氣。

朝日院被打掃了三遍，里裡外外用篆香熏過，連柱子都上了新漆。

高臺下，全朱騎列隊嚴明。

沒有廢話，接著便是全力以赴的演武搏殺。

前堂，洪範與詹元子閑坐。

天蒙蒙亮，族裡廚房照例煮開三口大油鍋，為各房各家新炸年貨。

······

洪範是當日黃昏時分抵達的金海。

開明行再次開工，至要到二十日後。

待回頭，道上的一切卻已模糊了。

地面向下墜落。

洪烈接過條齊眉長，洪博則一手持盾、一手擎著鈍刀。

與風錯的瞬間，洪範約聽見有行人喊出自己的名字。

劉嬸他們大半月前便已收拾好東西，在沈鴻等人的護衛下，與洪磐等一道回往金海。

巳時（上午九點），洪範被恭送著出了門，回往城——天合行有何家主持，向來用不上他手。

他的歸鄉是件大事。

洪武進一步側傾子，聲音放得很低。

於是洪範離了道，確認方向後緩步加速，一步騰躍，踩著枯枝起飛。

「你過年真的不回家去？」

洪範做事向來闊綽，此次也不例外。

夥計一人兩錠五兩銀，級別往上的更是倍之。

沙流蟻附翼。

洪平也自勻得了一份黃紙。

洪範的座次與洪武並列，位居最中。

但今日這一場檢閱，本就是為他特設。

洪範側首問道。

多有些陌生彆扭。

詹元子隨口回復。

青蓮巷子里行人頗多，朝日府卻難得空。

「那過年期間你一個人，要不去找如意？」

力沙翼起飛不拘地形，不過洪範向來低調，所以選擇先徒步出城。

「若金海那頭事不多——想必是不多的——我就早些回來，與你和如意一同過元宵？」

「伱也曉得，到了貫通末段，推宮丸的功效便很小了。」

詹元子指了指院里灑掃的二位。

洪烈與洪博兩人都已達到貫通境巔峰。

及至大年三十，便不是適合出門的日子了。

洪範閑問道。

「他帶著紅荔回去，新婦見公婆，只待上大半個月，已經算了。」

廿九，他往臺山洪氏族墓去，給洪堅與生母洪林氏請安。

此時，洪博角力后佔優，以圓盾架開齊眉，得意地咧一笑，出了以金箔、黃銅修補而的金牙。

要過年了，能回家誰不回呢？

午時，僕役傳了四菜一湯。

洪範又問。

後者得了訊，新年有機會往西京挪一挪位置。

離春節還有四日，府中已僅此四人。

高大的連山綿延在西方，冬日積雪的山頂在正午日下閃爍，好似一頂頂金的斗笠。

洪範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因洪明要去城防司任職，由洪赦暫代其位，做洪勝的副手。

中堂，錢宏領著十幾人俱在，其中一半是自瞻州遠調而來。

「他們都十二道正經圓滿了？」

關於炎流功與對應殺法，洪範早就稔到了骨子裡，並不覺得有值得一看的地方。

「第三隊洪烈、第一隊洪博，出列！」

「不必，不是還有他們？」

兩位在本地新聘的僕役泡了茶奉上來。

「年終獎」發完，年假便開始了。

這是前者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與眾長輩同列，且位居中央。

若說高大的城牆是鐵甲，那河流便是束甲的玉腰帶。

「早就不是家了，上回去還是五年前，鬧得不歡而散。」

高臺上，八張椅子並排，分屬於族中渾然境及以上的八位高層。

不僅是對洪家，對全城同樣如此。

洪範簡單用過，與詹元子拜別，在他的目送下出門。

巷子裡外，半大小子們吵鬧著攬過活計，野猴般爬上木梯張春聯。

「正月常飄小雪，我喜其輕盈，以墨筆留白描摹，卻屢畫不得；一個人正好多下些工夫、想想辦法。」

年節將至。

算日子，他們應當已經到了。

來到陣前的兩人利索卸了外甲與上。

洪範想了想，提議道。

「這卻不能怪他。」

「他們倆人不像你兄弟二人天賦卓絕，這幾年無力再進，本已熄了進的心思——直到半年前『開靈丹』到了。」

所謂「開靈丹」，實際上就是洗髓丹，只不過為了保換了個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