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攔江鬼
或是剎那,或是萬年;時間流逝不可知。
洪範回過神。
一個漆黑的房間,他的位置是最里側的牆角。
剛才的五人散布房中,著常服,只見到他們的背影。
四壁全是木製。
腳下微微搖晃,大概是在船艙。
無人說話,約莫是在等待。
只一小會後,外頭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進來的是位子,一紅,托著盞油燈,火下的臉龐艷人,洪範曾見過。
伏波幫幫主之——敖知弦。
「已經確認目標就在家中。」
沒有廢話,盡量代得簡潔。
「你們需要的和兵都準備好了。」
「等會從城北碼頭下,到位置后換做事,事再往城南碼頭走。」
「這艘船會在那邊等你們,接上人直接出城,往叔引碼頭;碼頭已備了馬,你們到地方便可回程……」
計劃簡單有效。
然而洪範只覺得荒謬。
直到此刻,看著敖知弦的臉龐,他依然無法理解伏波幫為何要針對詹元子。
在之前的一些行中,緹騎的確是站在了西京本土勢力的對立面。
但誰都知道這只是公事公辦而已。
為這些小過節冒著顛覆的風險報復,怎一個愚蠢了得?
荒謬,困。
但除此之外,是難以抑的灼熱。
詹元子與敖家沒有私仇。
唯一的糾葛來自於從王敏才案起始的糾紛——而作為第二小隊實際上的決策者,正是洪範本人的判斷導致了這一切。
心火開始灼燒。
敖知弦的話還在繼續。
「行中,一切都以糜俊叔叔的命令為準。」
說完最後一句,出門離去。
五人之中,名為糜俊的那位走到最前,轉面對四人。
五十許年紀,黑髮茂,鬢間略有霜白。
正是刺殺時站在屋頂的那人。
「大小姐的話,都聽到了?」
「這次要的是緹騎,伱們知道有多危險,不能出任何岔子。」
他凝目橫掃,讓人生出被匕首頂住咽的錯覺。
視角之中,還有四人未真容。
左一矮小,左二高壯,右二高瘦,右一頭。
彷彿是因果線上的四條岔路。
畫面在此靜止。
略微停頓,似乎是葉斬正在選擇。
而後,視界聚焦往左一——正是此人刺出最後一劍。
時再次倒轉。
冬日,白晝。
古古香的宅邸積著厚厚的雪。
院子里栽著柏樹,年歲不小,枝頭高過屋脊。
兩位中年男子帶著幾位僕人,簇擁著一位矮小老者自上白下綠的樹蔭下走過。
「老爺,您都這般年紀了,還要去助拳?」
管家打扮的男子說道。
「父親雄風不減當年,去也就罷了。」
另一位中年人介面道,面目與老者有七分相像。
「關鍵是對方不說事由,不許他人隨同,連金槍都不能帶!」
他語氣憤然。
「沒辦法,當年欠了他們人,沒法不還的那種。」
矮小老者說道。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很快出了宅邸大門。
老者勒令眾人留步。
沿著寬巷,他走出百餘步,及至巷口,終於忍不住回頭一。
【飛鳴華府】的匾額下,送行的家人與管家也正看來。
對視中,世界發生變化。
兩側隆起青山。
居中的谷地里,演武場細沙鋪就,刀勁正縱橫。
圍觀者眾,有自家子弟,也有外客。
材魁梧的中年武者手提環背大刀,三步連踏間,以刀花削飛左右木柱,最後一斬橫斷三重盾牌。
「不愧是段家刀!」
客人高聲贊道。
武者鬚髮笑。
這時,邊上子弟快步過來,附耳說道。
「家主,外面來了位使者,說是您的『舊東家』。」
武者的面冷下。
他本能地瞥向手中鋼刀。
雪亮刀面上,倒映著遠的崇山。
視角穿。
溫度驟降,空氣清爽而寒冷。
山頂空曠建著座道觀。
側面的石崗沒在雲中,周圍聳立著更高的群峰。
人聲喧鬧著,所有的門都開。
一位十四五歲年紀的年在大殿中心跪下,朝主位上一道袍的高瘦武者叩首。
「張小虎,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裘敬安的記名弟子。」
後者朗聲宣告。
話語畢,他一抬頭,恰見到著黑的信使,正過道觀最外側的門檻。
歡呼聲轟然熱烈。
沙船模型供河畔的龍廟。
新船在眾人矚目下下水。
「我們順德行有了第七艘船,東家可得給大夥說兩句!」
喜氣洋洋的管事喊道。
一錦袍的東家抹了把頭,大步上臺。
「眾諸位能來捧場,曾某不勝榮幸……」
他笑容滿面,背卻已被汗水浸。
曾以為再也不會收到的令,半個時辰前,卻又送到了面前。
攔江鬼。
一個戴上一次,便終生都無法擺的面。
畫面最後一次凝滯,似乎是推者已力竭。
然後,影聲音如狂瀾般倒卷。
高臺、新船、道觀、山莊、宅邸、船艙、小院……
一切又歸於回溯的起點——斷劍貫詹元子的心口。
暈眩再度漫開。
葉斬的子微微搖晃,一把扶住旁廊柱。
時間恰好過去了一個時辰。
洪範睜開眼,見到西方世界,殘塗滿半邊天。
想起那六張臉,他只覺得渾的都燒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