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隔間的房門，率先映眼簾的是昏暗狹小的臥室。

臥室里擺置簡單，瀰漫著淡淡的藥草味，像是一不小心走了醫院的門診部。

一張白低檐床，一張紅偏黑的木桌，木桌挨著一米左右的黑櫃，臨近床頭的區域，靜靜擺放著一個小小的墊椅。

一個十五六歲的金髮孩背靠床頭，平坐在床上，上搭著一條長長的薄毯，的手裡捧著一本不知名的俄語書籍，正低著頭仔細研讀。

聽到推門的聲音，孩合上書籍，抬眼向房門方向，「媽媽，你的工作結束了嗎？」

「......」

蘇白心神輕，微微怔神。

他看了眼孩上搭著的那條長長的紅薄毯，又看了眼床邊擺著的墊椅，大致猜出了孩的況。

金髮人走房間，坐在床榻，輕輕了孩的腦袋，目溫，「結束了，客人很大方，給了媽媽很多錢......瑪格利塔，你想聽故事嗎？」

孩乖巧點頭，「好，我要聽昨天那個。」

把手裡的書籍往前輕輕遞出。

人接過書籍，攤開后隨便翻了幾頁，眼眸略微瞇起，低著頭在昏暗的燈下，仔細辨認著一個又個單詞，輕聲誦讀，「昨天我們講到......老大爺種了一顆蘿蔔，後來蘿蔔長得特別大，老大爺開始拔蘿蔔，拔呀拔呀，沒有拔出來，所以老大爺就喊來老太太，老太太拉著老大爺，老太爺拉著蘿蔔，拔呀拔呀，還是沒有拔出來......」

輕的嗓音似曼妙的樂譜和潺潺的溪流，順著時間的齒輕微流淌向前。

蘇白雙手環臂，背倚門廊，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的心靈到了久違的平靜，他的時間似乎被悄悄地走。

明明是這麼溫馨恬靜的畫面，怎麼就這般刺人眼眸？

這簡直是堪比神明的偉力。

很快，在一個個曼妙單片語的語句里，在一個個優語句組的故事裡，小孩沉沉睡去。

人合上書籍，輕輕撥開小孩上覆蓋的紅薄毯。

那是怎樣一雙啊，沒有，只剩下皮包骨架，如筷子般細窄，似乎一掰就斷，

「是瑪格利塔，我的兒，」人把小孩抱起，轉走出房門。

蘇白適時的讓出位。

人作輕緩，把小孩放到自己的床上，沉默許后，繼續說道：「十三年前，瑪格利塔兩歲時，的爸爸喝醉了酒拿著子打我，被嚇得大聲哭喊。然後，的爸爸衝上樓把丟了下來......脊髓損，下半永久癱瘓。」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蘇白問道。

「不知道，」人笑著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我只是單純想找個人傾訴吧。也可能是因為......你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把我當是人的人，謝謝你。說來可笑，像我這樣不貞潔的人，也著像個正常人一樣，有尊嚴的活著。」

像個正常人一樣，有尊嚴的......活著嗎？

人啊，人真的很奇怪，即便自知低賤如螻蟻，也著仰星空，也著手太。

「你是為了治療瑪格利塔的疾，才做這份工作的嗎？」

人輕輕搖頭，「我也曾經試圖給自己找個說得過去的偉大的理由，我也很多次告訴自己，這是母親為了兒的偉大犧牲，可是我十三年前就知道了，瑪格利塔的疾是無葯可醫的，我做這份工作，可能單純是因為自己的懶惰吧？」

「如果你很懶惰的話，不會把瑪格利塔時刻帶在邊照顧......除了法律，沒有任何人會告訴你照顧子是父母的義務，你完全可以找個不知名的孤兒院，把棄不是更好的選擇嗎，」蘇白低著頭，似在自語，

「你可以假裝難過一兩天，然後出一些沒有意義的眼淚，最後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和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別。

你可以尋找新的，組建新的家庭，你可以開啟新的人生，裝作自己從來都是這麼勇敢，像從未懦弱過。

一個雙永久殘疾的孩子或者一個天生白病的孩子總歸有這樣那樣缺陷的孩子，不都是......父母的巨大累贅和負擔嗎？」

「可是，不是累贅，」人輕輕了下瑪格利塔的小臉，「是我的兒啊，是我塔莉婭的兒，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石，是我的整個世界。」

「我是秦墨，」蘇白出手，「很高興認識你，塔莉婭士。」

「秦墨先生，」塔莉婭站起，和蘇白輕輕握手，「或許你沒有發現，你實實在在的，是個不多見的好人......這不是譏諷或者嘲弄，而是我由衷的稱讚。可是我也要提醒你，好人的命運大多悲慘，希你可以收斂善良，對這個世界冷漠一點。」

————————————————————

弗蘭克很傷心。

因為他的酒館被人砸了。

砸他酒館的人是一群黑幫員，都是古瑟里夫家族的馬仔，他們來這裡打聽關於「暗影狩獵者」公會的消息，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所以一氣之下砸爛了弗蘭克的酒館。

「雖然我號稱莫斯科萬事通，但是我怎麼可能知道那群瘋子的消息，就算知道，我也不敢告訴你們啊，那群瘋子連米哈伊爾都敢殺，何況是我了。」

弗蘭克一屁坐在倒塌的撞球桌上，著揚長而去的那群傢伙，重重嘆了口氣。

「來一杯麥芽威士忌嗎？」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弗蘭克定睛一看，頓時驚得魂斷膽散。

在的映襯下，一個帶著「白羊」金屬面的男人慢悠悠走酒館，順手丟給弗蘭克一瓶來自蘇格蘭謝爾比酒莊的麥芽威士忌。

「白白白白羊！？」弗蘭克下意識接住酒瓶，驚呼道：「你怎麼還敢面，你知道你們的腦袋值多錢嗎，你知道多人都在惦記著你們的腦袋嗎？」

蘇白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一路走到弗蘭克旁，從地上撿起一張破爛的通緝令，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看了看上面的數額，雲淡風輕說道：「區區三千萬金而已，對我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弗蘭克眼珠一轉，試探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蘇白將通緝令隨手丟棄，坐到撞球桌上，淡淡說道：

「幾天前，我們聽說你和律賊協會關係匪淺，所以找你當了中間人，我們付了足夠的錢，你也確實把我們引薦到了律賊協會，這是一場相當不錯的合作。問題在於，就在昨天，我們被律賊協會坑了，他們殺死了米哈伊爾，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們上，我現在非常懷疑，這是你和律賊協會早就商量好的戲碼。」

「怎麼可能！」弗蘭克瞪大雙眼，「我是有道德底線的！」

「弗蘭克先生，」蘇白拍了拍弗蘭克的肩膀，問道：「當街殺死幫派員，在黑道上需要背負多金的懸賞？」

「五百金到五萬金都有可能，看你殺的人是誰了。」

弗蘭克如實回道。

「哦......」蘇白略作沉，「我現在啊，在很認真的思考，如果我把你宰了，丟到大街上喂狗，我的懸賞金額是增加五百金，還是增加五萬金？」

弗蘭克有點兒，輕輕咳嗽兩聲，尷尬笑道：「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給你五萬金，換我一條狗命？」

蘇白靜靜凝著弗蘭克的眼眸。

弗蘭克一米九幾的個頭直接跪了，他抱著蘇白的大嚎啕大哭，「白羊大哥，我真的冤枉啊，兩年前我就跟律賊協會劃清界限了，我怎麼可能和他們串通一氣坑害你們？他們就是一群人渣、敗類、狗屎、罪惡，我與罪惡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