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銀塵開著車到了機場。 

 “小姐，季南風在那里，季家的私人飛機會在半小時之后帶他離開江市。” 

 寒風凌冽中，季南風站在寬闊無邊的草坪上，黑風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邊是季家的保鏢，手中武在夜中反著冷。 

 一派肅殺之氣。 

 遲意下了車，大步朝季南風走了過去。 

 季南風對著笑，笑的有些浪。 

 “你來了……” 

 “啪——” 

 話沒說完，遲意狠狠給了他一個耳。 

 季南風的臉被打偏過去，火辣辣的疼。 

 他了腮幫子，還是笑：“就扇我一下嗎？我以為要開槍打死我之類的。” 

 他剛站好，遲意又給了他一個耳。 

 “啪——” 

 這一下比剛才的力氣更大，季南風踉蹌兩下，差點跪地上。 

 季南風瞥了一眼遲意冷厲的神，站好之后，見遲意又揚起手，立刻抬手握住的手腕。 

 “別打了，人已經死了。” 

 遲意的右手被攔在半空中，彈不得。 

 季南風拉著往懷里帶了帶，輕聲說：“我知道你生氣，遲意，對不起……” 

 他的道歉剛說出口，就覺到腹部傳來的劇痛。 

 季南風低頭，看著遲意左手握著的短刀，刺進了他的腹部右側，迅速蔓延，染紅了他的襯衫。 

 “你……” 

 “這一刀，是因為你背叛我。” 

 遲意利落的拔出刀，季南風沒了支撐，跪在了遲意面前。 

 他右手捂著小腹，左手撐著地，才勉強撐住沒讓自己更狼狽的趴下去。 

 保鏢想沖過來，季南風艱難出聲：“別過來！沒事，我沒事……” 

 遲意垂眸看著他：“為什麼？” 

 季南風低著頭，沒有出聲。 

 遲意沒有再多的作，只聲音又冷了幾分：“季南風，這是我最后一次問你，為什麼背叛我？為什麼給陸檀通風報信？” 

 季南風抬眼，對上遲意冷的幾乎沒有溫度的眼神，輕聲說：“遲意，我喜歡你小時候的樣子。” 

 遲意的神一頓，眼底浮起幾分疑。 

 “什麼意思？” 

 季南風扯笑笑：“小時候，你總是和我待在一起，去哪里都想讓我陪你一起去。” 

 遲意不耐煩道：“我沒空跟你追憶過去，我要個理由。” 

 季南風的呼吸愈發沉重，好像快要窒息似的，艱難的呼吸著空氣。 

 “遲意，你想要理由，來找我吧。 

 你來見我，我給你一個理由。” 

 說完，季南風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先生！” 

 保鏢急忙沖過來，急給季南風止。 

 銀塵也立刻上前，將遲意護在后。 

 “小姐，我們回去吧。 

 季家的人是一定要把他帶回去的，他這個樣子，是不會說實話的。” 

 遲意把刀扔在季南風手邊，轉離開。 

 季南風看著遲意的影離自己越來越遠，下意識出手想去拉住那個虛幻的影子。 

 “遲意……” 

 他只到了手邊染的刀，本能的握。 

 “遲意，等等我，我們一起走……” 

 他低聲呢喃著，陷了昏迷。 

 …… 

 回市區的路上，銀塵從后視鏡看著遲意。 

 按理說，被背叛之后，遲意應該會很生氣，生氣的恨不得殺人的。 

 可遲意給了季南風兩掌，捅了一刀，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安靜的坐在后座，平靜的看著窗外的夜景，一言不發。 

 銀塵不

是個安人的料，只能把車的溫度調高一些，盡量把車開的平穩些。 

 漫長的車程之后，銀塵下了車，打開車門。 

 “小姐，到殯儀館了。” 

 遲意下了車，看著殯儀館的大門，半晌才回過神。 

 “我應該穿件黑的外套，藍不合適。” 

 遲意突然說了這樣一句，低頭拽了拽自己的藍大。 

 “我回去換，換一件吧，換一件黑的……” 

 遲意低聲咕噥著，轉要回去。 

 手被人握住。 

 抬眼，撞進了顧淮州深邃的雙眸中。 

 “進去吧，我陪你進去。” 

 遲意的心口一痛，仍是搖頭：“這件服不合適，我回去換……” 

 “遲意，秦玉玫已經死了，今晚就要火化。 

 你回去換服，就來不及了。” 

 遲意扯出一個極難看的笑：“來不及就不看了，反正也沒什麼。” 

 “遲意。” 

 顧淮州輕聲。 

 遲意沒出聲。 

 顧淮州牽著的手，往殯儀館里走去，遲意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跟著走進去。 

 又或者，只是需要一個人，給一個理由進去。 

 臨時的棺木并不是最好的，擺在桌上，遲意走到旁邊，低頭就能看到秦玉玫的臉。 

 已經是青灰了，沒有一活人的氣息。 

 只看了一眼，遲意就像是被人重重的在口砸了一拳，疼的不上氣。 

 顧淮州攬著的肩膀，遲意幾乎將全的力氣都轉移到了顧淮州上，才沒有跌坐在地上。 

 深呼吸幾次，又走上前，低頭看著秦玉玫。 

 的上看不到任何跡，臉上和頭發都整理的很干凈整齊，勉強算得上安詳。 

 可大約是因為這份安詳，所以遲意突然想起以前的秦玉玫。 

 秦玉玫總是慈的笑著，看著，說：“遲意，你就是最好的。 

 不要害怕，別人也會和我一樣喜歡你的。” 

 遲意想起在放學后，跑到孤兒院去找秦玉玫，說自己在顧家很孤單，沒有人愿意聽說話。 

 秦玉玫一邊給梳個整齊的丸子頭，一邊說：“厲害的人都是孤單的，這說明我們遲意現在變得更厲害了嘛，果然是長大了。” 

 把逗得直笑。 

 這些年的難過、埋怨、痛恨……在對方躺在棺材里那一刻，好像突然都模糊了。 

 連拼盡全力去給籌錢治病，為安排生活瑣事的那些付出，都變得模糊。 

 反而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細微的小事…… 

 一碗熬了兩個小時的粥，下吵鬧著老鷹捉小，除夕夜看煙花的尖…… 

 那些不起眼的回憶，此刻清晰的可怕。 

 遲意看著棺材里那個閉著眼睛的老人，聲開口：“秦姨，我了。” 

 遲意想，大約門沒關好。 

 風吹得渾發抖。 

 整個靈堂安安靜靜，沒有一聲回應。 

 遲意扯自嘲，想笑一下，可眼淚措不及防的掉下來。 

 然后眼淚像是開閘的洪水，洶涌而出，迅速爬滿了遲意的整張臉，再一滴滴砸在地上。 

 遲意想盡可能不哭出聲，可痛意從腔蔓延開，侵蝕著四肢百骸。 

 疼的彎下腰去，捂著額頭，抑的哭聲緩緩傾瀉。 

 “你真是……你這人怎麼……就趕不上好事呢？ 

 我放你走了，你走啊，走了就行了啊，你擋什麼槍啊？” 

 遲意斷斷續續的斥責，又說：“因為是你兒嘛，我懂，是我兒子我也擋，那你早點帶走啊，你別死在我面前啊…… 

 你干嘛養我啊？你又不喜歡我，你就把我扔在大街上

，哪有這麼多事？ 

 干嘛不扔了我啊？養我干什麼？哄我干什麼啊？” 

 遲意越說聲音越大，最后，被顧淮州抱在了懷里。 

 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