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立刻就往院門裏走去。

    院門旁邊種著幾株紫藤花，樹已經枯死多年，幹枯扭曲的藤一一的糾纏著，像一枯死的蛇。蘇禾貓下腰，雙手護在頭上，小心地躲開垂在門院口的藤蔓，邁進了門檻。

    張酒陸見狀，也學著的樣子，彎了腰，雙手護在頭上，鑽進了院子裏。

    裴琰站在院中一株樹下，聽到腳步聲，扭頭看了過來。隻見二人撅著屁往裏麵鑽，困地問道：“那門上是有毒不？為何不直接走進來？”

    蘇禾直起腰，小心地了發髻，這才說道：“才洗了頭，不想沾上枯葉灰塵。大冬天的洗頭，太難幹了。”

    張酒陸原本兩隻手仍護在頭上，支著耳朵聽蘇禾解釋原由，直到蘇禾話音落了，他兩隻大掌才落下來。

    “原來如此。”他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走到了裴琰麵前，仰頭看麵前的樹。

    樹被火燒過，半邊樹都了焦炭，可未燒焦的一半樹枝上竟然出了幾朵綠芽。

    “稀奇事啊，竟然生芽了。”張酒陸湊近去，好奇地看著綠芽說道：“這就枯木逢春吧。”

    他繞著樹走了幾圈，又回頭看向了裴琰，問道：“這是什麽樹？”

    “銀杏。”裴琰說道。

    “這麽的銀杏？”張酒陸眼睛一瞪，錯愕地說道：“為何公主府裏的銀杏隻有這一小半細？”

    “公主府的銀杏滿打滿算才二十年，而這一棵，在它被天火焚燒之前，已經長了足足一百五十年。這別院是我母親大婚那年建，銀杏也是我父親尋遍山海，才從寶峰山中尋到了這株，移來栽於這別院中的。我爹娘親後，他們大半時間都住在這裏。”裴琰拍了拍焦炭一樣的半邊銀杏，低聲說道。

    張酒陸又繞著樹走了幾圈，說道：“奇哉！難不是駙馬爺在天有靈，知道王爺今日要來看他，所以連夜生了新芽，歡迎王爺。”

    “父親喜怒不形於，若真是他在天有靈，隻會靜靜地站在某看著我。”裴琰收回手，轉頭看向了前麵的屋子。

    屋子的門窗都已經腐朽破敗，門倒在地上，窗子有一扇沒一扇地掛在窗口。可是就算如此，蘇禾也一眼看出那窗子的雕花非凡。

    “真好看。”蘇禾拿出帕子，用力掉窗戶上一角雕花上的灰塵，驚讚道：“我之前覺得荷園裏的雕花已是極盡，不想今日竟看到更好的雕花了。你們瞧，這是喜鵲登枝！喜鵲的羽都分明，栩栩如生。”

    “莫不是溪山匠人雕的？”張酒陸湊近來，瞪大了眼睛認認真真地瞧這雕花。

    “當年建這宅子，遍招天下名匠，若有溪山匠混於其間，也不足為奇。”裴琰慢步踩上臺階，看了一眼窗子，徑直走向了那扇黑的門。

    裏麵黑漆漆的，森森的，哪怕外麵豔高照，那暖意也毫沒有進房中。他的腳剛踩在地上，隻見前麵地板上吱吱著躥過了幾隻碩的老鼠。

    “老天爺，這裏的老鼠都比別的壯。”張酒陸在窗子前站著，也一眼看到了老鼠。

    蘇禾擰了擰眉，放開手中的木窗，一把將擺撈起來塞進腰帶裏，出裏麵的襖襖和靴子，脆聲道：“逮一隻活的。”

    “好嘞。”張酒陸二話不說，翻進屋裏去逮老鼠。

    幾隻大老鼠生來就在此，從未見過人類，也未遇到過天敵，見到他們三個竟也不怕，還吱吱著朝他們衝了過來。

    兇悍得很！

    “抓住了。”張酒陸握著佩刀，瞅準機會，用刀鞘摁住了老鼠的脖子。

    “烏，老鼠吃得這麽壯碩，要麽附近有充足的食來源，要麽是有人喂養。都進來，搜。”裴琰低眸看著那隻掙紮不停的大老鼠，沉著俊臉，用力揮了一下手。

    暗衛從暗閃而出，很快就分散至各個角落，仔細地搜尋了起來。

    “王爺，您瞧瞧這個，還真是有人投喂。”不一會兒，一名侍衛拎著一隻殘破的筐子進來了，筐中是咬殘的鴨，還有幾條隻剩下尾的蛇。

    快二十年了，裴琰一直不肯踏進這裏半步。

    所謂燈下黑，就是如此！不僅他，連皇帝也不願意想起這裏，這地方反而了最好的藏之所。

    “不怪大人，若是我，也不會想踏進這裏半步。”蘇禾努力踮起腳尖，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拍了拍：“我們突然來此，也算是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調人手。”裴琰沉聲道。

    “搜仔細一些，不要放過半點蛛馬跡。”張酒陸一收玩笑的神，沉著臉，大步走到門外。

    蘇禾看他們搜了會兒，走到窗口，繼續研究那扇窗子。

    “大人那晚就是在這裏看到的月？”小聲問道。

    “是。”裴琰走過來，抬手了雕花木窗。

    當年他還小，常會從窗外探進頭來，看父親在這裏寫字看書。

    父親為人安靜，隻有和母親在一起時，話才會多一點。更多的時候，他都坐在這間房裏，捧著一冊書慢慢地翻看。可是母親說，父親年時也是能言善道的，甚至他還很會唱歌，當年正是父親一首踏月歌讓母親沉迷其中，從此眼中再無他人，隻有那個風霽月的裴家郎。

    “大人，咱們晚上在這兒住一晚吧。”蘇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窗子，輕聲說道。

    “發現什麽了？”裴琰也好奇起來，這窗子確實，但也就是窗子而已。

    “我想研究一下這窗子。”蘇禾把袖子挽高，拖過了一條殘破的凳子，抬就要踩上去。

    “小心些。”裴琰眼疾手快，立刻抱住了的。

    這凳子早就腐朽，哪裏還能站人。

    果然蘇禾的腳剛踏上去，凳子轟地一聲就散架了。

    “乖乖，不過一條長凳，竟也用了花梨木。”蘇禾雙被他抱著，腰肢猛地閃了一下，坐到了他的肩頭，低眸看時，隻見凳子出了澤漂亮的斷麵。

    “畢竟是公主府邸。”裴琰仰頭看著，沉聲道：“我托著你，你盡管看吧。”

    “那你抱穩點，可別磕著我了。”蘇禾點點頭，用帕子打掉掛在窗子上的蛛網，小心地湊到了窗框上細看。

    裴琰角了，手臂小心地收。就在這時，蘇禾一隻小手了過來，輕輕地捂住了他眼睛。

    窗上灰塵多，別落進家大人漂亮的眼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