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瞞什麽呢？

    裴琰垂著眸子，慢慢地往裏遞進一塊燉得爛的牛。他在竭力冷靜，讓腦子清醒下來。

    蘇禾提醒過他，越是事關自己，越要冷靜。他這幾天確實有些失控了，當年父親也曾再三警告他，越重要的事越要冷靜。

    “你們在說什麽啊？什麽？能不能說清楚？”李慈頭暈得厲害，他捂著額頭，不滿地看向齊霽風：“剛剛在外麵的時候你為何不說，坐到這兒了，你的話倒多起來了。”

    “下也是剛剛才想明白。”齊霽風淡聲道：“既然今晚大家都住在這兒，正好可以一起分析一下。下已經讓人把裴駙馬仕之前發生過的所有案子卷宗都送到此，人多力量大，今晚總能查出點什麽。”

    “看卷宗，為何不回刑部看，要和他們一起？你是多想在太子麵前立功？”李慈臉有些難看，湊到齊霽風耳邊，不悅地訓斥道：“你別忘了，你和本王才是一家人。”

    “下不敢忘，隻是事關重大，若有人一起分擔才更好。”齊霽風低了聲音，勸道：“慈王要記牢了，越大的事，越要參與的人多。一來是法不責眾，二來，若是窺探到了，也有人一起麵對。”

    李慈的臉變了又變，不得不承認齊霽風是對的。他隻是不想擔責，並不是真的蠢。那牆上的字一看就另有，此事可大可小，萬一真的牽扯出什麽了不得的，有太子和裴琰擋著，是件大好事。

    他想了想，索忍著臭氣，用薄荷葉捂著口鼻，直接坐到了裴琰和李慕憬的一桌，出一臉關切的神說道：“方才是我被這氣味熏得暈了頭了，忘了問阿琰子如何？沒大礙吧。”

    蘇禾胳膊上都起了皮疙瘩！

    沒聽錯吧，李慈剛剛裴琰什麽？

    阿琰？

    哎喲我的老天爺，把耳朵封上吧，可不想聽李慈裴琰……阿琰……

    “你怎麽突然這麽麻。”李慕憬顯然也不了，輕咳了幾聲，看向了李慈。

    “自家人，當然要關心一些。”李慈皺眉，看著裴琰說道：“這書一事，我看還是不要讓姑姑知道了。姑姑這些年來對駙馬念念不忘，相思重，若是讓知道駙馬是求死，如何得了這打擊。”

    裴琰的臉凝重起來，手裏的筷子也慢慢放下了。

    李慈雖然自私自利，但是對長公主倒是真的尊敬，畢竟長公主是皇族之中難得對幾個皇子一視同仁的。尤其他們小時候都過長公主的庇護！

    “不能讓母親知道這件事。”裴琰低聲道。

    “蘇姑娘可千萬管好，不能說。”李慈馬上扭頭看向了蘇禾，一臉嚴肅地說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氣病了長公主，本王可不饒你。”

    “你不饒誰呢？”張酒陸聽得直皺眉，忍不住接了句：“不到你。”

    “張酒陸你也收斂一些，管好你的，別把事傳出去。”李慈又教訓張酒陸。

    “我又不蠢。”張酒陸沒好氣地回。

    “沒大沒小，目無尊卑。”李慈教訓道。

    張酒陸捧著麵碗行禮：“末將知罪，請慈王責罰。”

    “本王能罰你嗎？行了，別裝模作樣。”李慈罵完，又看向張酒陸的碗，問道：“這麽臭的地方了，你吃了四碗！”

    “末將得吃飽，才有力氣繼續辦差事。”張酒陸放下碗，端了盞茶水喝：“今晚可是有月的，勸慈王也吃點，不然的話，月升空，隻怕都沒力氣直起腰來。”

    “啊？什麽？”李慈掏了掏耳朵，震驚地看著張酒陸。

    “沒什麽。”張酒陸斜睥了李慈一眼，走到了一邊，抓起他的佩刀，一屁坐到了木凳上。

    那凳子不結實，被他坐得咯吱地響。

    “本王聽錯了？月？”李慈又問裴琰和李慕憬。

    可惜，二人隻是喝茶，並不接話。張酒陸並非失言，而是裴琰代他故意說出來的。隻有讓李慈起疑心，他才會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裏，不肯離去。

    今日在場的人，一個都不能走。

    月出，新主現，看看到底是現的哪個新主。

    “你知道嗎？”李慈又問齊霽風。

    “下不知。”齊霽風搖頭，淡淡地笑了笑，收回視線時，卻似無意般看了看蘇禾。

    蘇禾洗窗子，晾窗子，再把窗子裝回去，想必不會是為了欣賞窗子上的雕花，一定是另有原因。

    月亮很快就升起來了，淡如白紗的月籠在淒涼的小院子裏，白天飛走的烏又飛了一些回來。對於闖它們領地的這些高大的影，它們似乎並不懼怕，有些甚至還大膽地落到他們的腳邊，仰起頭，睜大了烏黑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們看。

    “這喪氣鳥，不知道烤來吃好不好吃。”李慈嫌棄地抬起腳，踢向了麵前的烏。

    “慈王殿下最好不要得罪烏，烏是最記仇的，不管你走到哪裏，烏都會找到你去報複。”蘇禾捧著一冊卷宗看著，頭也沒抬地說道。

    “本王還能怕這小小烏？它能把本王怎麽樣？”李慈不屑地說道。

    “它會追著王爺，給王爺頭上拉屎，用爪子抓王爺，用啄王爺。而且不止它一隻來，它還會呼喚族人，每天王爺一出門，它們就跟著王爺。”蘇禾放下帕子，轉頭看向李慈，嚴肅地說道：“慈王殿下難道想以後每日烏隨行，黑羽粘？”

    李慈想想那場景，一陣惡寒，踢出去的腳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

    “本王隻是逗逗這鳥，並非有意要踢它們。”他說著，甚至掰開了塊王府送來的點心丟給了烏。

    烏叼起點心飛回了樹上，腦袋一甩，把點心遠遠地拋了出去。

    蘇禾仰頭看了一會烏，小聲說道：“大人，我有個預，這些巫蠱教的人就像烏，他們此次回來就是為了報複。”

    裴琰看向枝頭的烏，低聲道：“不管是回來幹什麽，我都不會走我父親的路。”

    就算流幹最後一滴，也絕不低頭。

    而且他也一定要惜命，若他走了，禾兒定會被那些人欺負！

    “你們看，月升起來了！”李慈正支著耳朵聽，突然他臉一變，猛地站起來，指著空中的一月驚慌失措地大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