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紙慢慢地打開。

    風從窗子鑽進來，吹得紙頁沙沙輕響。

    封琰小心地捧著紙，湊到夜明珠前細看。紙上的字很淡很淡，幾乎不可見。

    “是墨褪了？”白簡把夜明珠在紙上，困地說道：“不該呀，難不當時是沒墨了，硯臺裏添了太多的水？”

    “油燈。”裴琰推開夜明珠，從懷裏拿出火折子。

    白簡想了想，拿起書案一頭的油燈，貓腰鑽進了書案底下。

    “你幹什麽？”裴琰歪著子往書案底下看，皺眉問道。

    “來來，來這兒看。”白簡出一隻手，朝著裴琰勾手：“免得驚外麵的人。”

    裴琰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了下來。

    豆大的在書案底下搖曳著，那張泛黃的紙舉在油燈上照了片刻，那些字慢慢地，越來越清晰。

    “寫的什麽，我瞧瞧。”白簡把一直往肩下的長發一把薅住，塞進了領裏，湊到紙上去看。

    “五十年前溪山匠人參與了皇宮一件龍轉的案子，從民間找了一個男嬰，換掉了剛出生的小公主，並且把小公主溺斃於水盆。十年後，一朝事發，牽連九族。但是罪名卻是行巫蠱之罪，穢後宮。”裴琰神冷峻地說道。

    “看來是有意瞞當年貍貓換太子一事，才用巫蠱之罪罰他們。難怪當年溪山匠人那麽重的懲罰！混淆龍脈，確是死罪。上麵寫了嗎，被換的是誰啊？”白簡湊得更近了，在宣紙前，瞪大眼睛看上麵的字。

    但是還沒等他看完，那薄薄的紙突然就燃了一團熒藍的火苗，不過轉眼的功夫，就化了一小捧灰燼。

    “咦，咦，怎麽燒了？”白簡急了，雙手在半空中胡抓著，可惜最終隻抓到了兩小撮灰燼。那灰燼落在掌心，頓時把手心灼紅了一大片。

    “哎呀！這灰怎麽這麽燙。”白簡痛得猛地甩了兩下手，高大的子不往上拱了一下，咣地一聲，頂得整個書案都倒了。

    “誰在裏麵！”外麵頓時響起了厲嗬聲。

    裴琰和白簡迅速換一遍眼神，迅速扶起書案，縱躍起，落在了房梁上。

    嘩嘩幾聲，門上的大鐵鎖打開，幾個衙役快步衝了進來，舉著手裏的油燈四看著。

    “是不是聽錯了？沒人啊。”幾人巡視一番，一臉疑地互相看著。

    “隻怕是老鼠撞到了什麽。”一人說道。

    又檢查了一圈，一無所獲，這才離開。

    咣咣兩聲，門外的大鎖又鎖上了。

    白簡騎在橫梁上，小聲歎道：“這刑部得跟篩子似的，隻鎖門不封窗，誰想進都能進，但凡有點心思，隨時可以進來手腳。”

    等了一會，見裴琰並不理他，於是轉頭看了過來。

    裴琰坐在橫梁上，神冷峻地看著底下重重疊疊的暗影，不知在想什麽。

    “那紙怎麽突然燒了。”白簡小聲問道。

    “紙是特製的，字不顯，但遇熱即燃，我小時候，見過我父親看信，就是這樣。”裴琰沉聲道。

    “如此甚好，不留證據。”白簡若有所思地點頭，想了會兒，他湊過來說道：“被換掉的，不會是你父親吧？”

    “我父親是男的，不是公主。”裴琰皺眉。

    “對哦，對。”白簡鼻頭，又坐了回去。

    “你說，溪山匠人就是一些工匠，靠著絕妙的手藝發了財，幹嗎還要參與皇宮的事？是錢太多了，所以想當皇帝了？”白簡琢磨了一會，又問道。

    “也有可能被迫卷。”裴琰形輕盈落下，撣了撣袖，借著月走回桌案前，彎腰撿起落在桌下的案卷，輕輕輕放到桌上，低聲道：“再找一下五十年前的案子。”

    “裴駙馬寧死也要守住，難道當年被調包男嬰是……哎呀……”白簡從橫梁跳下來，一腳踩在自己的長袍上，差點沒摔著。他站穩了，罵罵咧咧地用力開到肩前的頭發，抬頭看向裴琰。突然，他臉大變，一把抓住了裴琰的手腕，急聲道：“快走！快！”

    刺鼻的煙霧從窗子隙裏往裏麵鑽，這煙很濃，隻鑽進來沒多，便嗆得二人嗓子刺疼，眼睛都睜不開。

    “這是毒煙，快走。”白簡抓著裴琰往後窗推，可二人剛到後窗，隻見後窗也開始瘋狂地湧濃黑的毒煙。

    “要殺人滅口。”裴琰沉著臉，迅速拿出錦帕，轉回到桌前，用茶水澆，捆於口鼻上。

    白簡也迅速拿了帕子出來，浸，捂鼻。他從錦袋裏拿了兩枚藥丸出來，遞了一枚給裴琰,“我來拖住他們，你先走。”

    “一起走，他們困不住我。”裴琰眸冷戾，低低地說道。

    “這毒煙可以發你的沉毒，這是要置你於死地！”白簡一改平日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把抓住他往橫梁上甩：“上去，現在屋頂上還沒有毒煙，趕走。”

    “你一個人怎麽行……”裴琰話音還未落，更濃的黑煙滾滾湧。

    “快走啊，你要是發作了，都走不了。隻要你活著，他們不敢把爺爺怎麽樣！記得作小點，別讓他們發現。”白簡怒聲道。

    裴琰深深地看他一眼，縱往屋頂躍起。

    白簡嚼碎裏裏的解毒丸，抓起桌上的茶水直接往臉上潑來。

    “雜碎，敢給爺爺下毒，爺爺是吃毒藥長大的。”他神一沉，雙手在腰上一拍，兩把赤練劍如靈蛇一般彈了出來，猛地揮向了麵前的書案。

    木板斷裂，被長劍挑起，猛地砸向前窗。

    轟的一聲，窗子被砸開了。

    白簡得意的咧咧：“想困住你爺爺……”

    他還沒說完，隻見外麵無數燃著火的利箭呼嘯地穿過了窗子，朝著他了過來。

    “媽呀……你們這些賤人！老子的服是新的！新的！”白簡雙瞳猛地震了震，拖著兩把劍就往書架後麵逃，氣得破口大罵：“賤人，拿火燒你爺爺！你爺爺等會子逃出去，一定劈死你們這些賤人。”

    外麵的人聽著裏麵的痛罵聲，放的箭更快更狠了。

    鋥鋥，鋥鋥鋥……

    麻麻地釘了書架，點著了卷宗，沒一會兒，整個卷宗室都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