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你去告訴他,我克他。”裴琰角彎了彎,開了句玩笑。
李慕憬上前來,眉頭皺著,認真打量著裴琰。
隻是短短數日,裴琰已瘦得了形!
“早點好起來,等你好了,自己去對他說。”他低聲道。
“不護著他了?”裴琰撐著雙臂想坐起來,但他雙臂無力,沒能撐起半分。
“你躺著就是,我帶了他的口諭。”李慕憬跪坐下去,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摁住了他的肩膀。
“也好,你就這樣宣吧,我確實爬不起來。”裴琰長長地歎了口氣。蘇禾說,可以展示脆弱,那他就展示好了,反正這裏也沒外人。
“鄭周二王彈劾你與巫蠱教來往,雖無真憑實據,但是無風不起浪,他讓你閉門思過,以後行事不要太過張狂。”李慕憬低聲道。
裴琰低笑了起來。
那人還真是反複無常,又是謀反又是暗殺,最後弄了這麽個輕飄飄的罪名,就想要了結此事。他想得!
“你和他談了什麽條件?”裴琰笑了會兒,看向了李慕憬。
李慕憬拍了拍裴琰的肩,低聲道:“我有什麽條件可與他談的?一副脆弱之罷了,東宮之位也是他給的。我隻是與他說,若是殺了你,那朝中那些大臣,我可牽製不住,我隨時可能吐死了,他到時候手中無一人可用。單一個齊霽風,可不夠他用的。而且就算他把劉霽風捧起來了,保不準以後會是第二個你,他照樣拿不了。萬一胡國和大縉這時候手,那他派不出幾個可用之人。”
真是句句中了皇帝的心事!
皇帝最講製衡,他最擔心一家獨大。讓裴琰活著,但是圈他,讓齊霽風在外麵挑起大梁,二人隔著長公主府高高的圍牆相互牽製,簡直再好不過了。
裴琰和他對視片刻,手向了他:“扶我起來,我坐會兒。”
李慕憬握住他的手,扶著他慢慢坐起。不過短短七日,裴琰竟瘦得如此厲害,李慕憬一向他照顧,這還是頭一回攙扶裴琰。
裴琰了口氣,這才出聲:“我這裏足能自保,你不必為我做任何讓步。你記住,你越強,他就越懼你。有些時候,父子沒那麽堅固。你念著分,他不會念。”
李慕憬歎了口氣,小聲道:“你想多了。我念的是天下安定!父子相爭,必會生。天下百姓經不起戰禍患!前陣子僅是一場雪災,便讓數萬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若是戰火紛飛,更是淒慘。你我生在權胄之家,有人保護有錢財開路,百姓沒有,他們寄希於朝廷,朝廷不能負了百姓。”
蘇禾捧著茶盞過來了,聽著二人說話,不歎起來。果然隻有誌向相投,才能為真朋友。他們兩個想的都是天下百姓,從不徇私。這麽好的裴琰,這麽好的太子,外麵那些爛人憑什麽來欺負他們兩個?就因為他們兩個不肯同流合汙嗎?陸昭霖連幾盞燈籠錢都貪!周鄭二人更是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裏。
“所以他要把圈起來?”裴琰又問。
“你先養子,放心,他已經答應我了,不會再向你手。”李慕憬低聲道:“我已經派人去接姑姑了。”
“先不要接回來。”裴琰想了想,說道:“你安排人送去西嫣山,那裏是佛門淨地,住著清靜,也安全。”
“也好,”李慕憬點頭,“在京中也隻會難過,似乎已經猜出……父皇他……”
李慕憬後麵的話都吞了回去。
他很早就猜過皇帝對裴駙馬的,可是一直不敢宣之於口,唯恐玷汙駙馬清名,讓裴琰難過。可這一天終是來到了,外麵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人在傳裴駙馬是皇帝臠,因為不能宮為後,所以用謀反來威脅皇帝,最終二人翻臉決裂。
如此惡名,比裴駙馬謀反還要難聽。長公主若聽到,會慪得吐。
“外麵就沒傳太子和大人?你們兩個站在一起也很賞心悅目。”蘇禾喂裴琰喝了口水,好奇地問道。
“確實,也有……”李慕憬一臉為難地說道。
“嘖嘖。”蘇禾撇了撇角,小聲道:“有本事來大人麵前傳啊。”
“弄死他。”張酒陸接了一句。
“毒死他。”白簡抱著金針匣子,眼皮子掀了掀,也慢悠悠地接了一句。
秦隋之抱著劍,一臉冷峻地說道:“屬下早就說了,就該殺了他們。”
李慕憬看著幾人,無奈地說道:“我是太子,哪能因為幾句閑話謠言就殺人。居高位者,隻因閑話便殺人,那這一輩子我得殺多人。”
“你父親就殺了很多人。”蘇禾淡定地說道。
李慕憬轉頭看向,一臉認真地說道:“所以我不能為那樣的人,這不是道德標準,而是做人的底線。我擁有至上的權力,便不能讓權力為隨意殺人的利。”
場麵靜了一會兒,蘇禾轉過來,很是認真地給李慕憬行了個禮。是小心眼了,李慕憬實乃真君子,他有高風亮節,若能稱帝,一定是千古明君。
“太子殿下,妾失言,還太子殿下殿恕罪。”
“自家人,不用如此大禮。我沒能護住你們,是我能力不夠。你們好好休養,外麵的事,暫且不用管了。”李慕憬上前來扶了一把,溫和地說道。
“在這兒用飯吧,我坑了李慈二十頭豬,今日就宰一頭,燉一鍋吃。”裴琰低聲道:“你不知道,我好久沒嚐到味了,他們不讓我吃。”
“真可憐,”李慕憬溫地笑笑,輕拍裴琰的肩膀:“那你還是別吃了吧。”
“殘忍。”裴琰看著他,低聲笑了起來。
……
送太子離開,太也下山了。
蘇禾和張酒陸把裴琰扶到椅上坐著,推著他在園子慢慢地逛了會兒。
“桃花開了。”蘇禾折了朵剛開的桃花,隨手戴到了發髻上。
春暖花開,一切都會好起來。
“想出去逛嗎?”裴琰問道。蘇禾一向是憋不住的子,最近在府裏擔驚怕,說不定想荷園了。
“不想出去,我覺得這樣和你關在一起也好的。有吃有喝,也沒有人爭寵奪,我以前想要過的日子,就是這樣的。”蘇禾又摘了朵桃花,給裴琰戴在了頭上。
裴琰有些好笑,低聲道:“怎麽,嫌我沒桃花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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