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發昏暗,容鶯停下腳步休息,被他抱在懷里息。
而后聞人湙突然俯,示意趴在自己肩上。
“你要背我?”容鶯遲疑了。“你子真的沒事嗎?”
前段時日聞人湙病懨懨的樣子讓心有余悸,生怕過度勞累又讓他一病不起了。誰知聞人湙聽了這樣的話,竟也不悅了起來,微瞇著眸子,意有所指道:“我子是否安好,若你會的不夠真切,今夜回府可以再試試。”
容鶯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面上不泛起微熱,也不再猶豫,順從地趴了上去。
聞人湙將穩穩地背著,踩過腳下的雜草荊棘,繼續朝山頂走去。
夜逐漸深了,山頂的風格外大,吹得二人發纏,灌了風的袖子呼呼作響。
他說:“你近日有心事?”
容鶯尚未下定決心,因此說出來也覺得沒什麼底氣。“我還不知是否可行,若真的去做了,也許會失敗,甚至會讓世人譏諷,又或者我要做的事本就是錯的……”
聞人湙并未問要做何事,而是說:“此的確沒有路,卻未必走不通,只是雜草石較多,偶而有荊棘坑洼,比起平常的路要難走,若不留心還會摔下山。”
容鶯從前也想過往去看看山頂的風景,即便是摔傷也沒有打消過這個念頭,只是多還會因為沒有路而退卻。聞人湙這番話,莫名擊中心中某個地方,讓腹腔都仿佛熱了起來,被山風吹著也不覺得冷。
“那我們為何還要往山上走?”
“因為不甘心。”
夜幕之后,山中變得更加昏暗。聞人湙小心行走,中途也曾險些被絆倒。
登上山頂后,容鶯才發現此竟然是一片平坦的空地,無非是野草茂盛了些。
山風豁然襲來,夾雜著山間草木的清新,站在此連耳目仿佛都變得清明。
容鶯被聞人湙放下,也終于見到了眼前這片難以形容的遼闊景象。
遠山如墨影重疊,山底下是遼闊的長安,而往上卻是一無際的夜空,明星高懸如珠玉琉璃閃爍,百姓家中的燈火匯聚河或散落如星。極目遠眺,偌大的天地仿佛沒有盡頭,壯闊山河與人間燈火都在眼下。
容鶯從未在這個角度看過長安城,也從未這樣近的仰頭頂星空。此間景給帶來的震撼無法言說,只能睜大眼歡快地指著一大喊:“我知道了!”
突然就明白了,為何上山的路這般艱難,卻還是有人執拗地要去山頂看風景。
聞人湙垂眼看,眸清淺和,問:“現在想通了嗎?”
容鶯在見到此番景象的時候便豁然開朗,半點糾結都沒了,指著遠方說道:“我想通了,前路再難走,總要試過才知曉。從前沒有人嘗試的東西,我為何不能做第一人,只有登到山頂才能見到好風景,旁人口中的錯對又有何妨,世上的路未必都要選擇最容易的那條。”
聞人湙又問:“若此路不通呢?”
“那就再換一條路重新來過。”
“若仍舊不通。”
“繼續換。”
他低笑一聲,俯去吻。“當初說你怯弱,是我眼拙了。”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山風,聞人湙的輕笑如同一抹煙,迅速就消散了,卻在心尖漾出暖流。
“你不問我我想做什麼嗎?”
“你愿意說給我聽嗎?”
容鶯站在他前,遼闊的星幕都了的襯托,任由它們如何明亮,也比不得熠熠生輝的雙眸。
“我想廢除罪人家眷充作軍的法令,以勞作代替罰。要在鄉間開設書院,讓普通百姓也能看懂農書,此后還要為阿寧這樣的子重新編撰列傳,使們的功德彰于后世,讓以后的人知道,子也可以建功立業……我還有很多事想做,等大敗燕軍收復失地后,還想去看看三哥說過的塞外是什麼模樣……”
容鶯站直子,說道:“當初三姐姐問我為何不肯回頭,我曾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可又不明白自己的道究竟是什麼,如今卻想通了。我只是想做自己能做的事,去看一看不同的風景,至要無愧于心。”
聞人湙了被風吹得有些涼的臉頰,語氣有幾分慨。“你和當初的容懷璟,竟有幾分相像。”
容懷璟只是過去的他,容鶯卻還有許多往后。
仰頭問:“那你呢,你如今的道是什麼?”
聞人湙俯在上落下一吻。
“是你。”
——
年關將近的時候,在一眾老臣的推舉下,容恪迎娶太傅之,正式登基為帝。
聞人湙對外只稱已經迎娶了容鶯,并不再大辦婚宴。容恪本來怕委屈了容鶯,特意去詢問過,得知是怕麻煩,便不再多加干涉。
而事實上,在瓏山的山頂上,他們已經迎著呼嘯的夜風,對著壯闊的山河與長安星火拜過了天地。
大周的秩序逐漸穩定,燕軍逐漸潰敗,而李愿寧很快也離京平去了。容鶯一邊管理商鋪,一邊因為廢除軍制度的事與朝臣爭論,容恪夾在其中焦頭爛額。
靖昌侯府占地十分廣闊,聞人湙雖然十分挑剔,卻也不是喜豪奢的人,劃了一大片地用來修葺,便有好事者上奏,批判他有僭越之心,在府中修了座宮室。
次日聞人湙和容恪打了聲招呼,上折子奏他的人便沒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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