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離開後不久,李木就發現幾個席位外坐著的不速之客了。他暗暗咋舌,本著看戲的想法來,沒想到老天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排演。
趁周沉不在,李木點開車裏沒來得及聽的語音。
“這麽說,我也覺得沉哥有點奇怪。記得南湖後邊那塊空地嗎?那天我看有工程隊進駐,問了他們經理,說是空地原本準備改建網球場的,但這中間沉哥給投資了一筆,意見是把網球場改高爾夫場。”
“那有什麽好奇怪的?他在國外騎馬高爾夫帆船翔傘哪樣不玩。球類運倒是真得不多。”
“這就是奇怪的點啊!深市哪個俱樂部他沒有VIP,非盯著南湖後邊那塊空地玩?那點地方,都不夠他一桿的吧?”
“你這麽說還真是……”
“我懂了!他就是單純討厭網球,和網球有關的任何東西。非要說原因,我覺得是因為——”
“不至於,真不至於。沉哥是那麽小心眼的人麽?那天咱們說那誰回來,他聽見了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嗎?再說了,人家兩口子恩得很。咱們這心的,說實話很沒有必要。”
“也是,沉哥和嫂子論相貌論能力論什麽都是天仙配,誰不說一句神仙眷。”
後邊還有一堆老婆奴事例。
李木沒仔細聽,反手在群裏回了句:哎,嫂子的白月一回國,他沒反應,咱哥幾個倒是應激了。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發完消息,他往觀眾席瞅了眼。
向知南頭頸低垂,能看出臉不好看。
李木想,他不好就行了。
李木雙手抄兜,趾高氣昂地去找周沉。
不出意外,現場調試結束他們還要回公司開會,今天這一天又要到半夜才結束。正這麽想著,迎頭上周沉回來。
見到他,周沉麵一鬆:“一會就麻煩你盯著,我不回公司了。”
賽事係統是近期公司最大的事。
李木問:“什麽項目比這還重要?”
周沉抬腕看了看表,雲淡風輕地說:“給老婆做飯。”
“……”
周沉前腳剛走,李木後腳就打開了小群,重新發表大論:剛才那條超時,撤不回了。真不對,這人真的不對勁!他連賽事係統都不管了,這都沒到正常下班點呢,他跟我說回家給老婆做飯?啊?怎麽回事?他還跟我還秀上了?我活該單嗎我?!
周沉當然聽不到。
他吩咐司機直接回家,路過門口商超時難得猶豫了一下。
司機畢恭畢敬地問:“周總,還停嗎?”
“不了。”
周沉想的是沈頤喬下午睡那麽久,該出來走走才好,不如一會邀請一起。
回到家,走廊盡頭主臥的門依然關著。
周沉放輕腳步,轉去客房換服。
沈頤喬捧著玻璃杯出來倒水時,一眼就看到了搭在餐廳椅靠背上的領帶。往後退了兩步,探頭去看玄關,門口多了雙意大利手工皮鞋。
漆皮鋥亮,纖塵不染,鞋尖筆直地朝向門外,一看就是某人的作風。
這讓沈頤喬想起第一次見周沉。
那天是在微澳大樓,雖然書將帶去的那間會議室裏零零散散有六七個人,但還是一眼認出了人群中的周沉。
做過功課,不僅因為看過他的照片,更是基於圈其他人對這位微澳負責人的評價——溫文爾雅,板正,有著所有大家族繼承人該有的品質。
人群中隻有他是一倜儻的正裝,襯掖在腰裏,勁瘦修長,舉手投足間皆是上位者氣度。
那時沈頤喬隻以為是即將接采訪,所以他才穿那麽正式。後來又見過幾次,有正式場合,也有非正式的,周沉次次皆是如此。
倒讓人真的歎服他骨子裏從小培養的品味和自持。
現在這個縝穩重的男人是自己的老公。
沈頤喬靠在門邊想了一會兒,仍然覺得玄幻。
他們結婚結得太快了,以至於現在還恍惚。
哢噠一聲,客臥門打開。
周沉已經換了更居家的打扮,針織,麻。黑的領口恰好完裹到結,如被包裹住的利刃,冷峭又。
沈頤喬怔了一下,放下水杯。
“今天好早。”
是笑著說的,眼睛月牙兒似的彎起。剛睡醒的神態很鬆弛,眉眼倦懶,卻撓得人陣陣心。
周沉止住心口那躁,很順手地接過沈頤喬手裏的杯子,又添了點熱水。隔著玻璃杯壁,溫熱水流撞擊手心。
他重新遞過去:“想到你調休在家,工作就沒有心思了。”
水溫明明不燙,口剛剛適宜,沈頤喬卻仿佛被燙到一樣反應明顯。
兩人結婚是各取所需不錯,婚後短暫磨合後如正常夫妻一樣生活也不錯,但之前隻知道周沉足夠紳士,足夠,卻不知道他會冷不防說出這樣引人遐想的話。這很不周沉。
沈頤喬狐疑地看著他。
“我在家,你沒有心思工作。”問,“你是怕我把這裏拆了嗎?”
周沉沒探究話裏開玩笑的分有多,做出巡視的樣子:“那我看看。”
這麽一說,沈頤喬臉上倏地閃過張。
尷尬地握杯壁。
“……那個,下午我看你有襯放在帽間島臺上,本來想順手幫你熨一下的。掛燙機不知道怎麽了,調完溫度和出水還是不對。”
周沉皺眉:“燙到了?”
“沒有。”沈頤喬說,“服壞了。”
服而已。
周沉拉過的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才說:“服壞了就壞了,不值錢。”
沈頤喬想,周沉櫃裏還真沒有不值錢的東西。見過一枚很不起眼的素領夾,鉑金材質,與網上19.9的同款沒什麽區別。記憶深刻的原因就是因為價簽沒撕,數字後麵跟著三個零。
至於那件被熨壞的襯,應該又是什麽薩維爾街高定——周沉眼裏的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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