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號,是東部沿海的霸主,是無敵戰神。
大熙想要打造自己的水師,真正讓東海掌控在朝廷手中,就必須首先從海神號下手。
他居然能有這份心思。
謝肅安的確沒想到。
他之前興師問罪的神,緩和了大半,“賜座。”
如此,便是能父子間好好說話了。
沈一直把心髒都吊在嗓子眼兒,這會兒總算能放下來口氣了。
謝遲坐下,接著道:“兒臣此番,不但親眼見識了海神號的實力,而且,還發現一件事。”
謝肅安:“講。”
謝遲看了一眼他母妃,“兒臣懷疑,沈氏與東海寇相勾結。”
沈大驚,“阿徵,沒有憑據的事,你不要說。”
商船與海寇,就如同走鏢的與山賊。
大家都是為了口飯吃,總不能說每家鏢局都勾結悍匪。
沒想到,兒子居然把這種事拿出來當了勾結賊寇的證據!
“母妃莫急,兒臣隻是懷疑。”謝遲道,“沈玉玦也親口承認,沈氏與東海寇早有默契,海寇但凡遙見沈氏的朱雀黑旗,便要退避十裏。”
謝肅安沉了一下,“如此一來,海寇想要生存,便要劫掠其他商船。而久而久之,南北商賈都知道隻有沈氏的船是安全的,於是,這東南沿海的商運之事,便都被沈氏吞了。”
謝遲:“這隻是其一,沈氏將收利拿出一部分,繼續豢養東海寇,這二者,恐怕早已相利相生。”
沈想了想,“不對呀,這次,不就是東海寇打沉的蘭花塢嗎?”
謝遲:“是。但是,海神號的馳援,也意外地及時。所以,兩種可能,其一,是沈玉玦自編自演的一出戲。其二,如他所說,剛好就在附近。”
他說完,不聲地觀察謝肅安的表。
謝肅安,是個多疑的人。
隻要把可疑之說給他聽,就會了他心中的一刺。
果然,皇帝的手指,敲了一下書案,“那麽,阿徵啊,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麽理?”
謝遲起,“兒臣鬥膽,私鹽充公縱然事關民生,但非一日之功,或許還可暫且擱置。而上京城臨海隻有三十裏,我大熙朝沒有自己的水師,那些海上縱橫的戰艦皆是各大世家私自打造。如此便是將自家門庭全數到外人手中。”
他看了看謝肅安臉,接著道:“且莫說那些私造的火可以在海上隨意往來運輸,倘若哪天,有人勾結東,運上一支銳,直上京,危及父皇安危,也未可知。所以,兒臣以為,當務之急,不是西北鹽田,不是北蠻,而是心腹大患,東海!”
“謝遲!”沈急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沈家永遠不可能與朝廷懷有二心!”
“好了,你不是命人做了十套封後大典的吉服嗎?去看看到底選哪個。”謝肅安一向討厭後宮幹政,如此說話,便是要趕沈出去。
隻不過看在謝遲的份上,他已經很客氣了。
沈沒想到兒子居然突然背叛了沈氏,但又不敢當著謝肅安的麵發飆,隻能怒氣衝衝地出去,經過謝遲邊,狠狠瞪了他一眼。
倒是謝肅安,忽然開始對謝遲有幾分欣賞了。
總算有一個兒子,不是圍著人的子轉,不一門心思琢磨著他死,不時時事事替生母的娘家著想。
而是跟他一條心,惦記著他的安危,為謝家江山的千秋萬載籌謀。
“依你之見,朕該如何整飭海防?”
“回父皇,不是整飭,而是重建!”
“如何重建?”
“收戰艦,擴水師!第一步,將沿海七大世家的戰艦,全部收歸朝廷。”
“此事事關重大,或是一場曠日持久的仗,你以為,誰能做?”
“兒臣請命。”
“準!”
又過了一會兒,朱砂便捧著海神號的攻防圖,送了進來。
謝肅安越看,臉越黑沉。
最後,大手重重摁在那圖紙上。
“沈長風,這是想稱帝嗎?”
謝遲俯首,在側陪著,一言不發,眸中的黑暗,深不見底,六親不認。
既然沒人扶他,他就自己扶自己。
既然沒人給他做靠山,他就找最大的靠山。
不管是謝家的,沈家的,還是誰家的。
最後,全都是他謝遲的!
父子倆難得一次相十分融洽。
謝遲暫時改了弒父的念頭,取悅起謝肅安,更加得心應手。
臨走時,謝肅安還特意道:“你的膀子,回頭找太醫看看,回頭養好了,還要陪朕去行獵。”
如此,便是對剛才用硯臺砸他的事後悔了。
謝遲疲累笑笑,“兒臣沒事,父皇放……心……”
說完,整個人便直一頭倒了下去。
外頭,薛貴都嚇得變了聲兒了,“快來人!傳太醫~~~~~”
於是,謝遲高燒帶病,卻一心惦記著東部海防,往返數十裏,連夜探訪海神號,還拿回了那般詳細的攻防圖。
在謝肅安心中,墨濃重彩地填了一筆。
乃至他在病中,還惦記著刑部的事,並推薦自己的人出任新的刑部尚書,謝肅安也一口準了。
是夜,新任刑部尚書裴坤就來東宮見駕。
“殿下,武靖王當年的案子,還查嗎?”
謝遲披著,坐在床邊,著下麵空落落的荷花池,“先放著。”
謝肅安現在不是他要扳倒的對手。
他現在是他爹。
裴坤走後,謝遲皺著眉,把青瓷喊進來,“耳墜子找到沒?”
青瓷為難:“殿下,已經找了好幾天了,真的找不到。”
謝遲看著下麵歪歪斜斜的荷花,還有淤泥裏的死魚,忽然心頭一。
“把所有魚的肚子都剖了檢查,不管活的死的。孤就不信了,還能跑去天涯海角?!!”
他咬著,狠狠道。
不知是在罵那耳墜子,還是在罵阮清。
沒過會兒,又有人來通報,“殿下,皇貴妃娘娘已經第五次被攔在東宮門口了,您真的不見?”
“太子東宮,嬪妃不得擅。”謝遲懶洋洋的,看著他那一塘爛荷花。
見了還要挨罵,不如不見。
……
與此同時,一艘巨大的戰艦,風帆輕揚,迎著月,安靜地行在波如鱗的大海上。
船首,紅大炮之前,有人趺坐琴。
琴聲和著海浪的起伏,悠揚的在海上開。
阮清走上甲板,低頭看看上新穿的一緋紅,有些局促。
已經許久沒有穿紅了。
“沈公子,換好了。”
阮清來到船首,立在沈玉玦後,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讓換裳。
而且,剛才聽鬆煙說,現在這一,更是難得,他們公子足足用了三個月,反複改,反複拆,最後才總算滿意。
平日裏,旁人都不準,如今卻拿來讓穿。
沈玉玦琴之間,挑起眼眸看了一眼,“不知阮姑娘膽量如何?”
阮清:“公子何意?”
沈玉玦看向前方迎著海風,劈開波浪的船首,“站到那上麵去,敢不敢?”
阮清心裏暗暗倒一口涼氣。
莫不是遇上了一個比謝遲還可怕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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