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三日,已是九月十五。
黃昏時分,沈家大宅之中,三套嫁,分別送去三座院落。
一套玫紅,卻極是金貴,用料考究,鑲金嵌玉,是給沈玉茉的。
今夜,便要上轎,由沈家的人一路北上送嫁。
平王本已有正妃郭氏,算起來,也是郭明珠的遠房堂姐,其父朔方節度使,手握重兵。
如今能容進門做妾,保命,已是給了沈長風莫大的麵子。
第二套和第三套,都是正紅,做得一模一樣,由沈家繡房心打造,分別送去郭明珠和阮清房中。
明珠這邊,沈夫人親自盯著裝扮上。
郭明珠穿上新嫁,開心地不得了,吵著鬧著要去給清姐姐瞧瞧。
畫屏在沈夫人耳畔嘀咕:“夫人,奴婢聽說,大公子給那阮清額外另做了。”
沈夫人角冷冷了一下,“知道。”
拉過郭明珠:“我們明珠說什麽就是什麽。走,母親這就親自送你去。反正你今日出嫁,從絳雪院接出去,最是合適。”
阮清那邊,被人先後送來了兩套冠霞帔。
一套,與郭明珠的一模一樣。
而另一套,則是沈玉玦忙了幾個晝夜,親手給趕製的,不但繡工極其,而且雲肩上皆是用了上好的東珠,燈火之下,璀璨耀眼。
邊,除了小薇,並沒什麽人伺候,隻有沈玉玦額外安排的兩個喜婆在外麵等著。
阮清裏已經穿好,頭發也已梳好,隻坐在桌麵,靜靜瞧著那兩套裳,等著。
無論今日沈夫人讓郭明珠穿哪一套,都已經準備好了對策。
果然,沈夫人帶著明珠過來了,一進門,就一眼瞧見沈玉玦親手製的那一套。
“明珠呀,母親覺得,你穿這一更好看。”
可是,郭明珠雖然傻,但卻善良,“清姐姐的,我……不能要!”
到底孩子心,上說不能要,卻又瞧著,滿眼都是羨慕。
阮清笑著,“既然喜歡,就拿去吧,姐姐穿哪一,都一樣。”
將沈玉玦做的那一套,輕輕推了過去。
明珠高興,又不太敢要,“真的……,真的可以嗎?”
“真的可以。”
明珠開心將喜服抱住,忽然笨笨的腦瓜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咦?清姐姐,我今日嫁給大哥哥,茉茉要去嫁給平王叔叔,你卻是要嫁誰?”
“我啊……”阮清來到窗前,推開窗,指著遠的祭天塔,“我要嫁的人,高大英武,天下無雙。”
郭明珠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沈夫人站在一旁,冷白了一眼阮清的背影。
看你等會兒上了塔,還有沒有這麽多矯!
等郭明珠開心地將沈玉玦製的那一套喜服抱走,換了間房去更。
阮清這裏,除了沈夫人和的人,便沒有外人。
沈夫人:“阮清,你慫恿明樓嘔心瀝,連夜為你製一套冠霞帔,就是想指他發現有異,出手救你?可惜啊,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阮清低著頭,抬眼瞟了一眼。
隻怕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平靜道:“我沒有。我若是想求他相救,隻需直言便是。”
沈夫人想了想,也對。
猜不阮清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不想猜。
在這個世家大族裏,豪橫慣了一輩子的人,本不在乎下麵的螻蟻是怎麽想的。
“最好沒有!總之呢,你別做夢了!明樓是我生的,他的子,我最了解,他人雖然強了些,但卻最是孝順。隻要是我決定了的事,他就算有千百個不願意,為了我這個母親,最後也都答應。這次,依然不會例外!”
阮清淺淺一笑,“那便祝沈夫人母慈子孝,長命百歲。”
“用你這個將死之人說這些廢話?”
沈夫人吩咐畫屏:“給將裳換上,帶走。時辰快到了。主君和各堂長老都已經在塔下等著,吉時不等人。”
畫屏帶著兩個婆子就要手。
“放開我。我自己來。”阮清將人推開,抓起喜服,自己走去了屏風後。
等再出來時,已經穿好。
繡房做的喜服,兩皆是按照明珠的尺寸做的,他們就沒給阮清量過。
所以,這會兒看上去,頗有些大,不是很合。
沈夫人見順從,戾氣也了些,神幾許緩和:
“阮清,總之能代替茉茉祭天,是你的榮耀。如今太子已經自顧不暇,我熙朝的新帝是誰,尚未可知。你一個寡婦出的人,淪落到今日,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怪隻怪你自己紅禍水,招惹了我家明樓,咎由自取。我是個做母親的,凡事必是以兒子為先,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阮清低著頭,安靜聽著。
直到說完,才抬頭,明眸雪亮,帶著讓人捉不的笑意:
“沈夫人說的道理,我完全明白。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理所當然。”
“明白最好。畫屏,帶幾個人,你親眼看著,送上路。主君那邊,莫等急了。”
畫屏:“是,夫人。”
阮清蒙著蓋頭,被帶至角門,上了一輛馬車,車裏兩個五大三的沈家家丁,盯著,防止中途跑了。
畫屏上車,“走。”
於是,馬車直奔祭天塔。
而沈家前廳,此刻賓朋不多,但沈玉玦穿著大紅的喜袍,氣甚好。
兒祭天,兒子娶妻,紅白兩樁喜事一起辦,實在是有些詭異。
沈家對外道的是,沈玉茉祭天,雖然至親傷悲,卻也是莫大的榮耀。
沈明樓完婚,選在親妹祭天之時,正是希喜上加喜,讓玉茉小姐來世依然能回到沈家,為沈家的兒。
總之,不管怎麽說,整座吳興城都在沈家的勢力之下。
城中百姓半數姓沈,向來隻認沈家,不認郡守。
這些大事,自然是沈家怎麽說,就怎麽有理。
沈玉玦招呼著賓客,鬆煙過來附耳道:“夫人帶著明珠小姐去了絳雪院,之後,由畫屏送小姐上了馬車,已經去了那邊了。”
沈玉玦本不關心郭明珠如何,“阮清可好?”
“夫人親自看著,已經更了。”
沈玉玦稍加放心。
母親為了妹妹,總算有一件事,是肯遂他的心願了。
如此,即便是傾盡所有,破釜沉舟,也是值得的。
“好。”他笑得甚是開心。
“公子許久沒這樣笑過了,希今後日日如此,夜夜新郎!”
鬆煙也由衷替自家公子高興,說話便淘氣了些。
結果,挨了沈玉玦一記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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