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重新恢複安靜。
偶爾窗外響起寒風刮過的聲音,已經減弱了不的雪花飄飄而下。
薛楠走後,今霧仍然一個人留在這裏。
握著躺在病床上段時焰的手,著他原本意氣風發的眉眼如今添上幾分虛弱的蒼白,已經哭得有些疼的雙眼再次無聲落下一行清淚。
拿著手機,被淚水浸得有些潤的指尖再次點開他的微博主頁。
【今天看上去有些不高興,我要做點什麽才能哄重新開心起來?】
今霧著上麵顯示的日期時間,淚睫微,記憶瞬間被喚醒。
那一天剛好是考試績出來了。
因為有一個科目發揮失常,導致總分數比上個月還低了幾分,所以心一直悶悶不樂。
然後就刷到了年發來的求助帖。
當時就在想。
如果是這位19號生,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一瓶平日裏最喝的草莓牛,心應該就能不那麽失落了。
所以就給那位20號年回複,讓他在的桌麵上放上一瓶喝的草莓牛。
沒過多久,的桌麵就被人悄悄地放上了一瓶草莓牛。
就在還詫異著,剛好傅聿臣就朝走了過來,說這瓶牛是他放的。
但原來不是的。
這瓶被一直記掛在心裏的草莓牛,自始至終都不是出自於其他人的手。
而是的,20號年。
【這傻狗的腦袋到底有哪裏好的?我這個人也狗的啊,怎麽就不來我呢TvT】
今霧的角倏然輕彎了一下,笑了起來。
但笑著笑著,大顆大顆的淚珠瞬間再次從通紅的眼眶滾落下來。
以前看到他這條微博,還笑著覺得他這個酷哥怎麽還這麽幽默啊,竟然還承認自己這個人狗的。
但現在重新再看一次,卻隻剩下無盡的心酸。
今霧抬起哭得通紅的淚眸,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酸楚和心疼再次將心髒填滿。
他當時看在小狗的腦袋,在想什麽?
是不是在想,如果也能他的頭就好了。
今霧的眼眶酸得厲害。
怪不得關係正式確認後。
段時焰總喜歡像隻茸茸小狗般黏著,一天不一下他腦袋就會委屈哼哼。
但隻要了一下就能重新心滿意足揚起眉梢笑了起來。
以為他隻是太黏而已。
但現在回頭發現。
其實除了骨子裏那份黏外。
他還想將以前所有的和憾,想要借這個方式彌補回來吧.....
今霧含著淚繼續往下刷。
【今天的月考績又進步幾名了,如果我能考到前十,是不是就能看到我了?】
【終於又離你更進一步了。】
今霧裏淚睫輕,心髒又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
向來都是桀驁肆意,驕傲恣意的年頭頂著一頭耀眼的銀發,竟然有一天主抱著一堆教材書站在的麵前。
深邃的桃花眸含著笑目不轉睛地看著,提出想要幫他補習的請求。
本就聰慧的年改掉往常吊兒郎當的惡習後,績就像是坐著火箭般的速度向上直升。
從全校倒數,漸漸地為全校第二。
那時在牆上的績榜,他的名字永遠都跟在的後。
即使他因為鬥毆事件被降回普通班,也毫不影響繼續占據著第二名的位置。
今霧不由想起那天晚上在段時焰的臥室,發現了當年給他列舉出考試會考的列題本,還有不便利和草稿紙。
哪怕已經過去很久,這些東西都被心保存得像是新的一樣。
當時還詫異,段時焰為什麽要保存這些?
現在,答案已經近在眼前。
因為這些時對他來說。
就像是時間的饋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極其珍貴,是他悄悄為自己攢下來的一點點甜。
是他想要讓自己能努力變得好一點再好一點,這樣是不是就能回頭多看他一眼了.....
——今霧就是個笨蛋。
是年在筆記本裏寫下的一句話。
今霧抿著有些輕的,視線再次被淚水模糊。
是啊。
就是一個笨蛋。
明明年一直帶著炙熱真誠的心喜歡著,卻一次都沒有發現。
甚至發現了他當年寫下的這一行文字,還第一反應以為他是不是覺得當時對他太嚴格了,所以才會對有些不滿而對的吐槽。
可是今霧,這短短的一行字從來就不是什麽吐槽。
而是年維持了整整十年暗的心酸。
【為了能跟合照,第一次像個傻子那樣主跟全班都拍了個遍,還被幾個不知道什麽名字的人擺了幾個白癡姿勢,不過也值了。】
今霧又想起那年高中最後一次校運會。
沒什麽運細胞,所以就坐在自己的大本營上看著周圍的同學們比賽的比賽,拍照的拍照。
“喂,一起拍個照。”
就在這時,聽到了一道悉清冽的嗓音忽然在不遠響起。
抬頭。
就看到那道頎長高瘦的年揚著耀眼的銀發,校服外套隨意綁在實的腰肢,裏麵寬鬆的黑短袖隨風晃。
整個人一如既往的肆意張揚,意氣風發,像是一萬眾矚目的驕。
就在詫異段時焰竟然會主拿著拍立得,到逮著以前的同班同學拍照時。
那道清冽的嗓音就含著些像是跑過來的微,眼角眉梢勾起輕弧,漆黑的瞳仁灼亮底看著。
“小班長,就差你了。”
年揚了揚手裏的拍立得,角輕勾,“我們也拍一張吧。”
那時候,今霧以為是年最後一個合照的對象。
直到真相揭。
才恍然驚覺。
原來那一張隻拍了短短幾分鍾的合照,是年故意先跟全班同學都拍上一張,然後才假裝若無其事地走在麵前,對發出合照的邀請。
從來就不是什麽被擺在最後一名的位置。
是因為年為了能和喜歡的人合照,所以才會和所有人都先拍一張。
看似是最後一名。
實際永遠都是首選。
今霧淚眸潤,繼續往下刷著。
直到看到了這一條:【籃球比賽我贏了,但為什麽還是不肯看看我,明明我的肩膀也被撞得好疼啊.....】
今霧的指尖猛地一頓。
一直在心髒裏翻騰的酸瞬間卷土重來,化作一把把鋒銳的利刃猛地捅了進去,落臉頰的淚再次滴落在屏幕上。
怪不得那天在商場休閑區的投籃機裏,因為看到他破了記錄,激地張開雙臂上前抱住他,還抬著彎起的笑眸誇他厲害的時候。
他就像是一直默默著的糖終於願意落在他的掌心裏,整個人忽然間不知所措地怔愣在原地。
當時以為他是不是被籃球反彈打到了上。
但原來,這又是年長達十年暗其中的一個憾。
偏偏,那時的又什麽都不知道.....
今霧吸著鼻子,手指,不斷在屏幕裏繼續翻看,視線再次逐漸模糊。
其實還有很多很多.....
明明學校樓層的飲水機都是一樣,他總喜歡特意跑多幾層樓還要兜一圈去經過的教室。
明明不做。
卻每周到站在臺上帶領全同學們,總是搶在第一排,還剛好站在的麵對麵位置。
那些在外人眼裏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被他以“”或者是“19號”這個稱呼記錄下來。
當時今霧以為自己隻是一個局外人,本就沒有想過就是年暗故事裏麵的主角。
還覺得隻是巧合,殊不知原來一切都早已有跡可循。
為什麽他每次給撐傘,都會將傘大部分往這邊傾斜?
因為是一把會傾斜的傘。
為什麽他能準確僅憑一個眼神,一個連本人都沒察覺的作,就能知道的喜好習慣?
因為是無數次的駐足。
為什麽每次看的眼神目都能著最深的炙熱?
因為是命中注定。
為什麽會在那道傷痕上紋上月亮紋,為什麽喜歡清冷的月亮?
因為是月亮。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隻要回頭。
他一定就會在。
青春的盡頭是無盡夏,年的暗與時間長。
有一個人一直都在用他熱烈、笨拙、熾熱的心一直用力深著。
從無意間闖年心經營的花園,一路欣賞他種植的每一朵花,直到抬頭一看。
才發現,這座被年心經營的花園寫著的一直都是的名字。
所有遲來的真相像是浮在極其酸苦的飲料表麵的細小氣泡,無聲而酸地不斷在心口炸開。
今霧握著段時焰的手,慢慢地低頭將自己的臉頰埋進去,低微的哽咽聲在這瞬間逐漸變大。
十年。
三千六百八十六天。
一直都不想這位驕傲恣意的年品嚐的暗酸苦,卻在毫不知的歲月裏嚐了一年又一年。
太漫長了.....
寧可段時焰是在重逢後才喜歡上,而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經喜歡上。
到底有什麽好的。
明明一次回頭都沒有,還盲目清醒理智,差點就再次錯過了他揣在懷裏很久很久的盛大又忍的十年意。
這種憋屈又酸苦的暗,換其他人都會覺得委屈,都會覺得疲憊想要放棄吧。
可他卻沒想過放棄。
依舊堅定真誠地徑直走向,還生怕會有一點點負擔和力,不敢將自己的暗全部告知。
便重新再次藏起來,重新再以段時焰這個份再喜歡一次。
就好像重啟千萬遍,他對,仍還在的模式。
今霧哭得蜷一團,近乎快要不上氣。
本來就還有些低燒,現在又哭了那麽久,腦袋一下疼了起來。
隨即疲憊席卷而來,今霧沾滿淚珠的眼睫無力緩緩垂下,有些支撐不住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仿佛再次被拖夢境。
重新回到年暗的歲月裏。
今霧半明狀地懸浮在半空裏,看他拿著水杯從窗邊經過,看他托著下看逗學校的流浪小狗,看他邊給撐著傘邊說出支持夢想的誓言。
看他悄悄在桌上放有一瓶草莓牛,看他準時出現在圖書館等待著的影,看他冒著雨背著衝向醫院.....
看他因為想要送給的花隻有一片花瓣被灰塵蹭了一點點,就要跑出校門去花店重新給買一束新的。
“不.....不要.....”
今霧心裏一急。
下意識追上去想要手抓住他,卻穿了他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輛失控的車往他的方向撞去。
還看到了很多很多.....
看到那年站在黃昏底下的十六歲年手持著黑的板,另一隻手揚起,對說出:“小班長,明天見。”
最後看到站在夜下的二十六歲的男人穿著黑襯衫,眼角眉梢彎起,對說出:“好久不見。”
今霧淚流滿麵地重新睜開雙眼,發現外麵已經天亮了。
“小霧,生日快樂。”
一直守在床邊的夏楹睜著有些憔悴的雙眼,笑道,“昨晚實在不放心去了段時焰的病房看看你,結果見你睡著了,就跟小琳一起把你重新推回來病房。”
邊說著,邊手往額頭探了探,頓時鬆了口氣,“太好了,你的燒終於退了。”
“還有剛才醫生已經給段時焰檢查過了。”
夏楹繼續笑道,“說他恢複得還不錯,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聞言,今霧不顧還有些疲累的,就要掀起被子起床落地,“我要去看看他。”
還沒等夏楹反應過來。
忍著剛才落地的時候那隻崴到的腳腕不小心被磕了一下發出的刺痛。
一坐上椅就立刻推著子,再次往隔壁的病房奔去。
昔日矜狂桀驁的男人依然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但臉已經比昨晚好了一些了。
今霧重新來到段時焰的床前,作輕地出指尖描摹著他的眉眼五,“你想要告訴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咽了咽哭了一整晚變得痛的嚨,聲音再次染上哭腔,“我終於全部都知道了。”
“阿焰,醒醒好不好?”
哪怕知道這是正常的傷昏迷狀態,哪怕知道醫生說他很快就能醒過來。
但今霧還是握住他的手,一秒都不願意再等。
隻是等了短短的一個晚上而已,就已經那麽煎熬了。
可段時焰等了十年。
等了整整三千六百八十六天。
今霧垂下漉的淚睫,隻覺心髒又仿佛被撕裂開來,痛到無法呼吸。
本不敢想象,這三千六百八十六天裏段時焰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隻是代一下,都能讓人舌尖泛苦,避而不及。
可偏偏他卻堅持下來了。
就像是一隻熱烈又真誠的小狗背著裝得滿滿當當的意,堅定不移地朝直奔而來。
今霧吸了吸鼻子,想要將再次湧出眼眶的眼淚回去。
不能再哭了。
再哭就要臉腫了,不然等下段時焰醒了看到會難的。
但明明都決定不要再哭了,今霧還是不住眼底的滾燙,再次將臉埋他的手上,肩膀微。
就在這時。
一直握在掌心裏的手忽然了,一聲極輕的歎息驀地在耳邊響起。
今霧淚睫一,猛地抬起頭。
已經緩緩睜開雙眼的男人偏了偏頭,哪怕視野還沒完全回籠,但看的目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灼烈。
像極一道哪怕隻是暫時被黑暗淹沒,但還是能重燃起最炙熱的火焰。
“乖,我沒事了,別哭。”
段時焰有些費力地抬起手,溫向今霧的臉頰,替走所有的眼淚,嗓音還帶有些沙啞,“我會心疼。”
“上還難不難?醫生怎麽說?腳腕還疼不疼?”
明明傷最重的人是他,卻一醒來第一件事不是關心自己的傷勢,而是。
就像當年他從那場車禍醒過來,第一反應不是自己的。
而是想著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委屈。
今霧鼻子一酸,眼眶瞬間更紅了。
“還好趕在今天醒過來了。”
段時焰角輕彎,“有一句話,我終於能親自正式告訴你了。”
“生日快樂。”
哪怕麵容還帶著點蒼白,但他凝著今霧的雙眸繾綣出盛大的熾烈,“我的1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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