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更多斥責的話要說,可看到隆起的小腹,最後隻匆匆說出一句:“養好子,大人的孩子若出個三長兩短,我這次絕不放過你!”
說完,就趕去追陸遠了。
季一離開,師父和奚清便都湊了過來,看著低著頭不說話,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頓時心疼得不行。
“你們說的話我們方才都聽到了,你也別太傷心,”師父歎了聲氣,難得低聲下氣地哄人,“要我說,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先前那麽多年沒去過京都,難以應付那些妖魔鬼怪也正常,能想出死遁的法子已經很聰明了,那個陸遠的實在不該苛責你。”
奚清連連點頭:“不錯,他估計也是在氣頭上,你別跟他計較,他若最後還是不肯原諒你,那你就跟他斷了,咱們雖然隻有一間醫館,但也足以養活話話了,不過我覺得他心裏還是有你的,一切還未有定論。”
師徒倆先前還十分討厭陸遠,可方才阿喃暈倒後,看到他臉上真實的恐慌和擔心,又聽了他們方才的一番對話,以及季在院裏告知的過往,頓時對這個男人討厭不起來了。
畢竟他是真狠,也是真慘。
簡輕語聽著師父和師兄的安,眼淚掉得更加多了,師父無奈,隻好看了奚清一眼,奚清當即跑去端來一碗藥。
“安胎的,喝了吧。”師父勸道。
簡輕語吸了吸鼻子,紅著眼角將藥喝完,師父立刻遞上一塊果脯,心不好地搖搖頭。
師父見狀隻能嚇唬:“你若再心不好,話話可就危險了。”
“……我沒有心不好,我隻是不大高興。”簡輕語哽咽道。
師父沉默一瞬:“有什麽區別嗎?”
簡輕語扯了一下角,眼底的淚意更多了。
奚清默默扯了一下師父的角,師父頓時不吱聲了。
“能跟我說說,你為何心不好嗎?”奚清溫和地問。
簡輕語掐著手心,半晌才低聲道:“我一心不想活母親那樣的人,最後卻活了父親那樣。”活了最不屑的樣子,實實在在地辜負了陸遠。
的話對於奚清來說,算得上沒頭沒尾了,但奚清卻勉強聽懂了,靜了靜後開口:“還是不同的,你父親絕不會像你一樣,敢為了喜歡的人豁出命。”
不會水的人跳河,與自盡何異?
簡輕語搖了搖頭,咬著沒有說話。
奚清還想再勸,師父立刻咳了一聲,他頓了頓,看到簡輕語似乎困了,便同師父一起默默離開了。
簡輕語這次喝的藥裏,加了幾種安神的藥,待師父他們一走便陷了昏睡,雖然睡得不算太踏實,卻也沒有突然驚醒。
醫館徹底靜了下來,距離醫館百十米遠的客棧裏,陸遠安靜地坐在井邊,一言不發地盯著幽深的井口。
季跟過來時,嚇得心跳都要停了,急忙衝過來擋在他和井之間:“大、大人,咱就算想不開,也不至於投井自盡吧……”
陸遠頓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你的腦子裏,整日究竟都在想些什麽?”
“卑職也是擔心你嘛。”季幹笑。
陸遠重新垂下眼眸,不再說話了。
季歎了聲氣,幹脆到他旁邊坐下:“大人,我雖然是你的下屬,可更多時候是拿你當親大哥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要講。”
季被噎了一下:“……不讓講卑職也要講。”
陸遠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其實簡輕語這人吧,確實討厭的,可對大人多還是有幾分真心的,現在又懷著大人的孩子,大人還是不要與一般見識了,”季笨拙地勸,“要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也得等生完孩子再說,你沒聽藥半仙說嗎,如今有了孕,不能刺激,萬一出了問題,可是母子都危險的事。”
陸遠靜靜地看著地麵,冷峻的眉眼沒有半點起伏。
季勸完了,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歎了聲氣拍拍陸遠的胳膊,正轉離開時,就聽到他淡淡開口:“你說跳湖時,該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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