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抓著福伯的肩膀，連聲追問：“什麽炸？什麽生死未卜？”

    “住院部突然傳來幾聲巨響，樓道裏一陣兵荒馬。我們將小爺和小小姐帶出住院樓，還想著去找喬小姐，結果腫瘤科發生二度炸，搜救人員至今沒找到人。”

    “一定還在原地等我。”

    薄靳言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喬星純的病房在腫瘤科六樓。

    一旦發生險，想要逃出來無異於癡人說夢。

    看著住院部大樓外圍起的警戒線，薄靳言的心又涼了幾分。

    原本幹淨整潔的大樓牆麵，此刻已經被燒得漆黑一片。

    大火差不多已經滅了。

    但是樓道裏還時不時地冒出黑煙。

    幾個還能通行的急出口裏，時不時有樓裏的傷患被救援人員抬出。

    “你們盯著出口，找到第一時間聯係我。”

    話音一落，薄靳言就突破了警戒線，衝進了隨時還有可能發生三度炸的住院部大樓。

    “先生，裏麵很危險！”福伯想著攔住薄靳言，薄靳言的速度相當快，他想抓也抓不住。

    傅景川和葉依嵐也匆匆趕了過來。

    他站在警戒線外，衝著薄靳言喊道：“薄哥，快出來！裏麵很危險！小方讓人在住院部各個房間都搜了一遍，本沒有找到的蹤跡。有可能已經被人救了出來。”

    “我想親自去看看，小白和念念麻煩你們照看一下。”

    薄靳言擔心小方他們找得不仔細，不顧救援人員的阻攔，一口氣上了六樓。

    六樓的火勢已經滅了。

    但是每一地方都看得出焚燒過的痕跡。

    來到喬星純病房門口。

    薄靳言倏然停住了腳步，他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鼓起勇氣，推開殘破不堪的門。

    病房裏，黑焦一片。

    原先擺放病床的位置，隻剩下一副禿禿的鐵架子。

    邊上冒著黑煙的地板上。

    約看到還有一沒有燃燒完全的骨頭。

    薄靳言心口一滯，他特意避開了那個地方，又轉頭離開了病房。

    靠在病房門緩了好一會兒。

    這才重新進了病房，將那一焦黑的骨頭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外套包裹好。

    “一定逃出去了，一定是這樣。”

    盡管上這麽說，他還是將外套揣在懷裏。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後悔。

    如果他沒有帶喬星純回腫瘤科的病房，如果沒有去找林如湘，是不是就不會出意外了？

    薄靳言在鐵架邊靠了會兒，又重新打起神，一寸一寸地翻找著被燒毀得隻剩下一個空殼的病房。

    小方又一遍搜尋著住院部的角角落落，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便回到了喬星純所在的病房。

    聽到靜。

    薄靳言立刻回過頭，發現來人是小方，眼裏的瞬間黯淡了下來。

    沉默片晌，他才緩聲問道：“還是沒有的線索？”

    “暫時還沒有。”

    “你們排查過被救出去的人沒有？”

    “救出去的人都在前麵大廳候著，部分傷患被急送往了附近的人民醫院，也全部排查過了。消防大隊那邊說，這次事故初步估計死了三百多人，很多都是沒等到搶救就死了。”

    “我讓你看好，你就是這麽看人的？”

    薄靳言攥了拳頭，猩紅的眼裏完完全全被痛苦和憤怒所噬。

    “是我的失職。”

    小方低下頭，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薄總，這起炸很有可能是衝著喬小姐來的。讓我給念念小姐送去折的千紙鶴，我不過是跑了一趟兒住院部，院就起了大火。而且，這棟樓的五樓六樓堆放了很多易燃易。”

    “易燃易？”

    薄靳言回憶起江楓眠那個邪肆的笑容，這才回過味，原來江楓眠所謂的輸贏，除卻寰宇集團繼承人之爭，還有這層深意。

    “是的，五樓六樓茶水間堆放了許多易燃，包括汽油等等。一般而言，住院部是不可能堆放這些雜的，而且還堆在了高樓層。”

    “讓人去查。”

    薄靳言始終靠坐在鐵架上，就好像他不走出病房，就一直在他邊一樣。

    最後，還是消防人員強行將他架出了這棟樓。

    薄靳言被送出大樓不到兩分鍾的時間，牆就發生了局部坍塌。

    他抬頭看著黑焦一片的牆麵，看著滿目瘡痍的住院大樓，眼睛酸不已。

    都怪他，他不該離開的！

    喬星純那麽虛弱，怎麽可能逃得掉？

    五樓六樓還是重災區，怕是還沒有走兩步，就被濃煙嗆得不過氣了。

    “薄哥，念念的況不太穩定，你要不要去看看？”傅景川為了轉移薄靳言的注意力，特意提起了念念。

    薄靳言置若罔聞，好一會兒，才啞著聲喃喃自語，“昨晚才跟我說過，又一次上了我。”

    “薄哥，現在當務之急是揪出幕後兇手。三百二十多條的人命，這人太過喪心病狂！”

    “監控全毀了嗎？能不能找到出事前的監控？”薄靳言固然恨兇手，但他更加希，能夠找回安然無恙的喬星純。

    “整個監控室都被炸幹淨了。”

    “我之前還以為江楓眠隻是想要搶奪霍家的家產，沒想到，他為了讓我痛苦，居然製造出了這麽大的慘案。”

    “薄哥，你確定是江楓眠？”

    “是他。”

    薄靳言很肯定，罪魁禍首就是江楓眠。

    他自然不會放過江楓眠。

    隻可惜，他做再多的事，也換不回活蹦跳的喬星純了。

    “那接下來，該怎麽做？”

    “老傅，我總覺還活著，我能到。”

    薄靳言揣著西裝外套，深深地著外套裏焦黑的骨頭，他此刻的心也於一種很矛盾的狀態。

    一方麵，理智告訴他，一個孱弱的病人本沒辦法在極短的時間逃出大樓。

    另一方麵他又期盼著會有奇跡發生。

    掙紮了好一會兒，他才將外套遞給了後來趕到的陳虢，“拿去查驗一下DNA，別弄壞了。”

    “好的，薄總。”

    陳虢小心翼翼地接過薄靳言的西裝，但他並沒有立刻離開。

    猶豫再三。

    陳虢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薄總，節哀順變。國際專家組也說了，喬小姐這個病不好治，希很渺茫。也許喬小姐這樣離開，還能一些痛苦...”

    “不可能的，沒死，我覺得到。”薄靳言沒等陳虢說完，就打斷了他。

    姍姍來遲的秦晉見薄靳言緒不太對，生怕他抑鬱癥複發，試探地對他進行了心理疏通。

    薄靳言始終長久地看著隨時隨地都可能化為一片廢墟的住院大樓。

    他幻想著下一秒喬星純就能從急出口中跑出。

    憾的是，住院大樓最終還是被湮沒在暗夜之中。

    “也許，昨晚說我，隻是為了讓我麻痹大意。在說我之前，還在日記上寫著恨不得我去死。”

    “我對做了很多不可原諒的事，一定是恨了我，想要避開我也很正常的。”

    薄靳言試圖說服自己，喬星純隻是不想見到他，趁逃離了現場。

    可是這次火災死了三百多人。

    低樓層的人都未必逃得出去，在六樓，又怎麽可能逃得掉？

    兩個小時後。

    陳虢帶著那塊焦黑的骨頭的DNA報告走來，薄靳言依舊呆怔地著住院大樓。

    “出結果了？”他沒有回頭，聲音卻抖得厲害。

    “出了，骸骨裏提取的DNA和喬小姐的不匹配，倒是和喬小姐隔壁的病友匹配上了。”

    “看來，真的逃了出去。”

    薄靳言始終在自我催眠，他不相信喬星純會被燒灰燼，也不能接這樣的事實。

    “薄總，您要不還是去看看念念小姐吧？才做完手，您和喬小姐都不在邊，的緒很不好。”

    “我去看看。”想到兒，薄靳言總算回過神。

    大炸發生之後，念念就被急轉移到了市中心人民醫院。

    親眼看到了醫院發生炸時的慘狀，所以格外擔心遲遲沒有麵的喬星純和薄靳言。

    薄靳言走進念念的病房時，立馬探著腦袋看向薄靳言後。

    看了好一陣兒，還是沒有等到喬星純，這才哽咽地詢問著薄靳言，“爸爸，媽媽呢？”

    “...有點事，出差了。”

    薄靳言看著兒紅通通的雙眼，既心疼又無奈。

    他還是太過大意了。

    隻顧著增派人手保護喬星純和念念，卻從未想過江楓眠為了報複他，會搞出這麽大的靜。

    江楓眠此舉，一下子搞出了三百多條人命，而且死亡人數還在持續攀升。

    一個本該救死扶傷的醫生，竟能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媽媽去哪裏出差了？”念念完全沒有安全，抓著薄靳言的胳膊問道。

    “去了很遠的地方。”

    薄靳言也想要表現得自然一點，他不想讓兒看出破綻。

    隻是他的心也很不好。

    這種況下，實在沒辦法去找到一個更好的借口。

    坐在一旁的小白聽薄靳言這麽一說，一時沒忍住，捂著地哭出了聲。

    他從懂事起，就很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爸爸的陪伴也有媽媽的陪伴。

    好不容易有了媽媽，可是轉眼間卻又失去了。

    這種得而複失的覺簡直糟了。

    “怎麽了？”

    薄靳言回過頭，看向坐在小板凳上淚眼汪汪的小白。

    “爸爸，為什麽別的人說媽媽被燒灰燼了？”小白察覺到薄靳言的視線，連忙捂著雙眼，眼淚卻順著雙手往下落。

    “隻是去出差了，過段時間一定會回來。”

    薄靳言將小白拉到了懷裏，輕輕地給他掉臉上的眼淚，“你們媽媽不是說過，等到院子裏的薔薇花全部盛開，就會回來？”

    “真的嗎？”

    小白再也不想當沒有媽媽的小孩，他能覺到薄靳言隻是在安他，還是選擇了相信這句善意的謊言。

    “肯定是真的，親口說的，不會有假。”

    薄靳言無比希喬星純能夠信守承諾，為了讓快些回來，對園藝一竅不通的他連夜趕回了十裏江灣，長久盯著院子裏剛剛種下的薔薇花苗。

    他原想找人來，催這批花苗。

    後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怕花開後喬星純依舊杳無音信。

    淩晨三點，小方發現薄靳言倒在了別墅外的小花園裏，立刻將他送去醫院。

    薄靳言清醒時分，被告知他的慢毒在慢慢滲肺腑之中，再不進行係統地治療，恐怕會危及生命。

    他平靜地聽著主治醫生的宣判，心裏一點波瀾也沒有。

    喬星純回不來，他也不想活了。

    活在沒有的世界裏，對他來說太過無趣了。

    五年前失去，他死了一次，靠著恨意活了下來。

    現如今，再沒有能夠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了。

    “薄哥，西醫說換治標不治本，要不你讓北城的簡家給你看看？”秦晉擔憂地看著薄靳言，薄靳言連求生都沒有，這才是最麻煩的。

    “把我病膏肓的消息傳出去。”

    薄靳言現在隻想要將霍深和江楓眠一並送進監獄，至於自己的病，完全不在意。

    不過北城簡家，他也是聯係過的。

    喬星純的病很棘手，西醫聯合會診後，確定下來的方案也不是很靠譜。

    所以他特地請了北城簡家過來一起看看。

    簡家是有名的中醫世家，有可能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隻可惜簡家人還沒抵達海城，喬星純就遭遇了這樣的變故。

    “哥，現在將你中毒的消息外傳，豈不是便宜了江楓眠那小子？霍深本就是一個不講義的人，他要是得知了這事兒，怕是會立刻撤掉你的執行總裁。”

    “我自有我的打算。”

    薄靳言在寰宇部的影響力也是獨一份的，如若他真要和霍深爭一爭。

    饒是有最終表決權的霍深，都未必能夠撤掉薄靳言的執行總裁。

    但這麽一來，雙方的拉鋸戰勢必會無限期拉長。

    薄靳言在經曆了這場變故後，再沒有耐去等待，隻想著在最短的時間，將所有該死的人通通一網打盡。

    一天後，霍深得知薄靳言病骨髓，立刻做出了決斷。

    他甚至沒想過去醫院看上自家兒子一眼，隻派了張濤前來傳話。

    “二爺，老爺說了您不適，還是得多加修養。寰宇集團的事，您近段時間就別心了，給三爺去全權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