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上三四月間的季風，乃東北風。

季風將大明海軍主力艦隊、以及貨船護衛艦組的編隊，順利地吹回了大江(長江)海口。平安、侯海、姚芳等人也抵達了京師。

大明海軍主力艦隊沒有來京師，船隻大多停泊在了劉家港(上海附近)的船塢進行修繕。乃因京師的龍江港日漸擁，放不下那麼多大船了。

京師的景依舊典雅，朝霞中的浮屠、古寺，雕欄畫棟、亭臺樓閣古古香，似乎沒有甚麼變化。這兩年變化最大的地方，恐怕便是龍江港，前來的船隻越來越多，貿易愈發繁忙。

這裡不僅有從朝鮮、日本、遼東、南方諸地來的海船;還有大江水系上，各地的商幫江船。京師城外的新碼頭，也在江邊不斷興起。

劉鳴在出任工商法提舉之後，沒有辜負朱高煦力排眾議的提拔，他已有建樹。

這個己醜科進士，不斷變革商稅法令，並在廷議後通過了多個法令的決策。劉鳴主要是依據唐宋的舊製，對大明市舶提舉司等衙門、進行變法。

朝廷增加了進口關稅法令，以十一的實稅為準;並發給憑票，以備巡檢。民間商幫從海外運回來的貨，一般都是貴重之，取實避免了市面價格變、造的稅收數額不準確。這些舶來貨，由市舶提舉司進行批量售賣，價高者得。

而原先國貨流通的稅收，主要是收“過路稅”;府衙役在城門、關隘等，設卡收錢放行，每次的數額收得不高。但是其中規矩混，收都被當地吏拿了，本沒法查實，完全是糊塗帳之一;還存在反覆收錢的狀況。

劉鳴變法之後，立法將全國各地關隘城門的商稅，全部收歸市舶提舉司。

市舶提舉司的分司收了錢之後，照樣會發給商人一種有期限的憑票;商人拿到這種票據之後，限期之不會再有稅收。憑票上會寫明，商隊運貨從何到何。

因為有巡檢在各地活，商人了稅必須索取憑票，以備檢查;所以市舶提舉司用這種憑票的印發，便能控制各地分司的帳目。

原先印發寶鈔的吏工匠，徑直換到了市舶提舉司乾活。大明寶鈔備的各項防偽技，總算沒有浪費;而且因為票據有期限，不同時間發的票據，會有不一樣的編號、字號等新增防偽技。如此一來，仿製的可能已極大降低。

同時立法，偽造市舶提舉司票據者是重罪，殺頭、抄家，舉族流放邊關。

於是，劉鳴遭致了各地吏的多次彈劾，理由是五花八門。但京師衙門的大臣們、反對者很，因為原來那些“過路費”，京們也是收不到的。

朝廷為了平衡地方吏收的減，正在醞釀驛站變法。以前公乾的京去地方，甚至僚家眷，都會在驛站免費得到供給;而驛站的花銷，實際是由當地縣衙負擔。此項轉嫁給縣衙的負擔，有人提出劃歸國庫。

皇帝朱高煦也提出了一些變法措施。比如讓各地商幫，到戶部分

司注冊名號、登冊法人。這些正規商幫，可以在央行下設的“戶部錢莊”得到借貸。但商幫借到的錢款，不得用於鄉村的土地典押借貸，否則會面臨嚴懲。

但是這個法令有爭議，朝中不大臣提出了反對。一些人認為，從央行錢莊流出去的錢款，無法堵住流向“土地兼並”的路子。因為商人們可以勾結當地士紳，進行一些複雜的活，不容易查出來。

此事便還在商議之中。

日趨龐大的府機構、朝廷產業，不斷開源的收，大明王朝在朱高煦的統治下，正在迅速蛻變。

……奉天殿那邊的鍾磬之音未歇，禮樂傳遍半個皇城。皇帝賞賜從日本國回來的功臣，慶功宴到下午仍未結束。

晚春初夏，下午的明，人們已能約的熱浪。貴妃妙錦走到金水河上，便在漢白玉雕琢的石拱橋上停下了腳步。

邊有個宮給打傘，也立刻站定了，讓油紙傘正好為妙錦遮擋豔的。妙錦聽著東邊的音樂，便循聲觀了一會兒。

紅牆門樓擋住了視線，這裡看不到奉天殿的場面，只能瞧見奉天殿宏偉的重簷殿頂，琉璃瓦在遠泛著輝。打傘的近侍輕聲說道:“聖上怕還在奉天殿，不在這邊的儀殿哩。”

妙錦沒有說話，隻站了片刻，便繼續往東行，邊的一隊宮宦也恭敬地跟著邁開了步伐。

一行人過了石拱橋、到金水河東岸，很快就進了儀殿正門樓。妙錦從一道廊屋上走去，向正殿那邊走。

廊屋上有穿著月白的幾個宮，見到妙錦，遠遠地就避道一旁，半蹲在路邊，低眉順眼地行禮。妙錦見狀，也隻好保持著端莊的姿勢與神。

穿著深青的領長袍、大紅紋邊，挽起的發鬢上只是著簡單的黃金簪，雖然沒穿禮服，卻也盡顯雍容華貴。

“見過貴妃娘娘。”宮們齊聲道，有個小姑娘悄悄看了走近的妙錦一眼。妙錦沒有轉頭，但從余裡發現了。的材高挑，長得豔，確實引人注目，連子也想看。

妙錦走到正殿門口，側目道:“你們自便罷。”

“是。”隨從們屈膝道。

走進了正殿，果然裡面空無一人。西北角那茶幾旁邊的泥爐，也是冷冰冰的沒升火，不過也不想喝茶。

朱高煦還在朝廷裡沒來，不過他會來的，因為今天正好到妙錦侍寢。妙錦打算在這裡等他。

妙錦緩緩地走了一會兒，便饒有興致地踱到那張大桌案後面，在朱高煦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面對著正殿的六扇門，坐在這裡果然覺到、有某種堂皇的覺。

不過妙錦很快就覺得無趣了，在無人的大殿上，漸漸放松，腳從長中了出來，在地面上方晃著，然後觀察著桌案上堆放的東西。朱高煦今天似乎來過這裡，將這桌案弄之後、還沒人收拾。

有很多地圖、卷宗，還有堆放著的奏章

。紙墨等都擺在那裡，硯臺上的筆似乎還沒完全乾。

妙錦便拿過來一張紙，提起筆蘸了兩下，在上面隨手寫寫字。

不知過了多久，六扇門那邊的線微微一暗，妙錦抬起頭時，便看見穿大紅袍服的朱高煦走進來了。朱高煦朗聲道:“貴妃要幫我披閱奏章嗎?”

可能之前他與大臣武將們說話、那種豪爽的緒還沒收回來，此時聲音很大。

妙錦一邊起，一邊說道:“算了罷，沒意思的。”

朱高煦走了過來，埋頭瞧了一番的臉道:“是不是覺無趣了?”

妙錦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剛來沒多久，才寫了幾行字，你便來了。”

“我不是說這個。”朱高煦在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妙錦稍微一想，便道:“倒是覺得日子過得太舒坦，隻覺如梭。我也曾想過這事，或許要歸功於皇后寬容，聖上又很會預防事端。”

朱高煦隨口問道:“怎麼說?”

妙錦道:“郭夫人、馬夫人，一個讓你送去了，一個送到了宮外。這兩個人要是在宮裡，怕沒那麼太平。”

朱高煦的臉忽然出了一愁緒，接著便消失了，看著妙錦笑了一下。

妙錦不說道:“我以前從沒想過，在皇宮裡做妃子，還要與一大堆妻妾共。卻不知不覺就變了這樣，覺還很順利，哎……我常常覺得，高煦與世人真是很不一樣，又說不上來究竟怎麼回事。反正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像你這樣的人。”

“別多想了。”朱高煦道，“不過妙錦也是見的子。咱們大明朝，皇帝大臣三妻四妾不是很尋常?”

妙錦道:“我不想。”

朱高煦點了點頭，忽然好似又想起了甚麼，轉頭道:“父皇曾提出要封你為貴妃，你拒絕了。可當年忠烈景公為妙錦安排、想讓你做建文的皇妃， 你不是曾經答應了?”

妙錦顰眉道:“我是被迫的，那時不想忤逆父親、不孝。其實我很害怕進宮。”

沉默了稍許，又喃喃道:“可不知高煦是怎麼回事，直到現在，我還總是想見到你，留在你的邊。一切竟然那麼水到渠。”

“我也是，妙錦是越看越。”朱高煦的目停留在臉上。

妙錦的杏眼瞪了他一眼，“你瞧自己的，好聽的話張口就來。稀奇的是，我們不都相識好多年了嗎?”

朱高煦卻無辜道:“我還能說假話嗎?”

妙錦也久久看著他的臉，過了一會兒，忽然覺臉有點發燙，便不手朱高煦的，“想到你也會那麼對別人，我便不高興了。”

朱高煦無言以對，眼睛裡出了略顯尷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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