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鮮，扭曲踩過的，始終痛苦瞪大的眼眶……

但他在努力扯角，著。

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兩個字：謝謝。

容昭微微閉眼，一顆眼淚滾下。

隨后睜開，的眼神清明，出手，蓋住他的眼，聲音輕輕：“疼就睡吧，百年后再見。”

“愿你來世，生于真正的太平盛世，一生安樂。”

手再次抬起，張二已經合上眼睛。

臉上不再是痛苦，角上揚。

他是丞相家的二公子，從前渾渾噩噩，看似擁有高貴份，其實一無所有。

他不理解容昭的努力，也不明白所謂理想。

阿昭說，人來這世間走一遭，總要做些事，留下點東西。

那時他不懂。

如今他似乎明白了。

人生一世，有些東西卻值得付出命。

謹王能活，千千萬萬人就能活。

他死了，但剛剛那些百姓活著。

他想，他一人，換百人，張二不虧。

張長行徹底斷了呼吸，再無聲息。

容昭抿了抿，好似還能看到宴席之上，張長行埋頭吃東西，以及沒皮沒臉管要東西的畫面……

到手上失去溫度，這才將他慢慢放在地上。

撿起刀，緩緩站起來。

容昭為欽差，到了涂縣。

剛剛那些已經功逃的百姓，聽到喊聲，又全都走了回來。

韓昌等人已經被抓住，兵士們也全都不再反抗。

容昭和其他人不同。

有民間無人不知的名聲，的話，可讓人聽從、順服。

容昭只是站在這里，就讓人相信——一定不會傷害自己。

還帶著讓人不敢反抗的五千兵。

有百姓上前，跪下，哭求：“容世子，救我們！”

容昭掃過這些陸陸續續走來的百姓，指著地上張長行，輕聲道：“跪一跪他吧，他的命換了你們。”

此時場景，一掃便知。

鹿王的人不可能讓涂縣人活著出去，他們能活著跑遠，是張二的命。

趙瑜能跑出去報信，是張二攔在路中間。

那樣一個翩翩公子，被踏泥濘，滿地鮮。

但他寸步不讓。

他不知道容昭已經趕來。

他用拖延的每一秒鐘，都在推他們的送信計劃。

他撐著的那一口氣，看到了容昭的到來。

百姓們膝行上前，一個接一個，沉默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

趙瑜蒼白的臉上，已滿臉淚水。

容昭問他：“什麼況了？”

趙瑜一把抹掉滿臉的淚，不管傷口，幾步上前，將涂縣，乃至明州的事，一一道來。

容昭點點頭，輕聲道：“你先包扎。”

而后，看向地上的崔云詞。

沒殺崔云詞，這條命應該給張家。

崔云詞上刀口劇痛難忍，但他顧不得，急道：“容太傅，我是鹿王的人，謹王已經染病，你若是助鹿王登基，將來天下——”

容昭一步步走向崔云詞。

在冷厲的目中，崔云詞聲音戛然而止。

容昭長劍指著他，面無表：“你猜為何皇上將謹王派出京，又指了張、趙二人隨行，又為何命我為欽差？”

崔云詞頓住。

容昭：“因為誰都有可能繼承大統，除了鹿王。”

垂眸，眼神冰冷：“我容昭活著，就不會讓鹿王登基，謹王染病，便是死了，還有安王，安王不行，還有寧王之子，誰都可以，只有鹿王不行！”

說完，在崔云詞震驚的目中轉，命令：“對他和韓昌施刑，日日酷刑折磨，卻保著他們的命，一道押京城，先給京城府尹，再往張家送信。”

“是——”

崔云詞想求饒，被人捂住，拖走。

趙瑜看向地上的張長行，又紅了眼睛，“長行怎麼辦？”

容昭呼出一口氣：“用棺木送回京吧。”

轉，點了幾個人理這件事。

涂縣有瘟疫，還不能隨隨便便把人送回京，必須確保安全。

得讓張長行好好回家。

趙瑜又看向容昭：“涂縣缺藥，還有這瘟疫……”

容昭：“無事，我帶了大夫與藥。”

深吸一口氣，從容冷靜：“我來安排，你先治傷。”

趙瑜松了口氣。

容昭一來，他似乎就有了主心骨。

-

當晚又下起了大雨。

謹王倒下，治水和瘟疫容昭都必須擔著，就在附近選了個山，染病的人送到山頂去，其他人都駐扎在山下。

用干凈的布罩住口鼻，分出一部分人焚燒尸，一部分人到撒石灰與醋。

大夫和源源不斷的藥運往涂縣。

而容昭帶來的大多數兵，都離開涂縣去治水。

水患已經泛濫，這個時候的治水其實就是讓況不再惡化，集中百姓，救治災民，將已經決堤的水疏導，將下游的百姓遷走……

人手不夠，還要組織百姓協助。

一邊要管瘟疫，一邊要治水，容昭忙得暈頭轉向。

好在這場瘟疫并不算太嚴重，目前還在涂縣境，容昭設置隔離帶，確保疫不可能流出涂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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