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子邊蹲下，小聲道：“姑娘，別怕。這島已經歸赤旗幫了，若是你還記得家在何，吾等可以送你回家。”

那子并未回答，兩眼直勾勾看著前方，卻又像是什麼都瞧不見。

一個婆子也跟了進來，小聲道：“何姑娘，這里不是住人的地方，不如先把請出去？”

不自覺用了“請”，像是對待一個妖似的。何靈咬了咬牙，手去攙那子，原本還以為要費些力氣，誰料一抬手，對方就乖乖跟著了，倒不像是瘋了，而像是丟了魂兒一般。

待到出了門，有了，何靈才看清楚那子的面容。還真是個人胚子，眉眼都細細的，皮極白，瞧著剛及笄，是那種唯有生在富貴人家，才能被養出的小姐。這樣的人，居然被折磨的瘋了，難免讓人心生不忍。

這長相，頓時讓一圈婦人都發出了惋惜，有個低聲道：“不知還能生不能？若能生養，說不定能找個人家……”

這話不知有哪到了何靈，立刻道：“這就是被嚇的，找個大夫說不定能治好呢！”

然而這話卻讓不人搖起了頭，還有人冷哼一聲：“真為好，還不如死了干凈呢。”

那群人嘀嘀咕咕，唯有阿紅像是沒聽到，只冷冷笑著，盯著何靈問道：“可還能干活？還能用手養活自個兒？”

何靈瞪了過去：“我會跟公子說的，讓公子安排！”

“安排什麼，一個靠得住的夫婿？”阿紅邊顯出了一極淺的笑，像是嘲諷，卻又微微發抖，“也是，給人暖床，順便下個崽兒，也不算白費。”

何靈也抖了起來，只想撲過去撕了那張惹人生厭的。然而忍住了，咬了咬牙道：“既然還活著，還會吃喝拉撒，就不能擱著不管！先跟我住一個屋，等問過了公子再做置！”

這樣做對嗎，是不是又犯了傻？然而何靈卻咬了牙關，不管旁人怎麼想，公子肯定也不會放棄這子的。這是個苦命人，既然活了下來，熬到了赤旗幫到來，就不能平白讓死了！

鬧出這麼一場，眾人都有些低落，何靈也不催著干活了，讓人收拾收拾先歇下來，自己則帶著那瘋人回到了屋中。這屋子原本是和林默一起住，現在沒打招呼就塞了個人，還是個瘋的，也十分愧疚，低聲道：“阿默，要不今晚你先回公子那邊住？明天我就能收拾出屋子，帶人搬過去。”

林默卻搖了搖頭：“我幫你看著。”

這樣的瘋子，邊是離不開人的，哪能獨居？林默是不太會說話，但是何靈今日的舉，都看在眼里，并不覺得哪里有錯。跟何靈一樣，深信公子能救回這可憐人，不能把人放著不管。

見林默如此，何靈心底不由一輕。引著那瘋人進了屋里，跟林默一起幫洗了臉，了，還換了件干凈裳。當把那糟糟的長發梳順挽起，出一張小而白的臉時，連林默都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姑娘長得真好，收拾利落了越發顯得清秀，若不是那雙仍舊直勾勾，讓人發怵的眼，就跟個大家閨秀一樣。

何靈低聲道：“人你先看著，我得去找公子回稟了。”

林默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何靈走出兩步，忍不住又道：“要是應付不來，記得趕喊人……”

林默這次開了口：“你放心。”

答得簡單，語氣卻很沉穩，何靈這才放下心，匆匆往主院趕去。

※

見到了伏波，何靈先仔仔細細匯報了營的狀況。包括修建屋舍，擴建灶房，以及將來裁、漿洗需要場地的事。

伏波聽完之后點了點頭：“過兩天二郎會帶木匠回來，到時候島上統一規劃，營的地盤也會擴充。現在營中子況如何？”

聽到這麼問，何靈立刻道：“旁人也就算了，雖說有些死氣沉沉的，但是干活還算麻利。就是有個阿紅的，像是個賣笑出的，不肯好好干活，還說要繼續做皮買賣……公子，這樣的人會不會壞了營的規矩？我，我也不知該不該送走。”

伏波沉默片刻，突然問道：“是一上來就這麼說的嗎？”

何靈用力點頭：“我說什麼，都要唱反調，人怪氣的，又毒，本不信咱們能守規矩。”

“若是如此，應該沒藏什麼壞心。心懷不軌的，絕不會明擺著跟你對著干。”伏波道。

何靈怔了怔，突然也覺出了不對。怎麼說也是幫主派來的，算是說話極管用的，若是聰明些，不該上趕著結嗎？那人卻跟作對，就不怕惹惱了，挨了收拾嗎？

然而下一刻，何靈又困了：“可真是在搗啊，瞧誰都不順眼，那神氣絕不是裝出來的！怎麼會有人連好歹都不識呢？”

“若是人一出生就浸在冰水里，自然會覺得冰水更好。到了有點溫度的水，反而會覺得有人想害。”伏波嘆了口氣，“這樣的人，想要讓恢復常態，是需要時間的，也需要旁人的化。”

說著，頓了頓，看向何靈：“你覺得是該讓離開，還是該讓留下？”

沒想到選擇權落在了自己手里，何靈沉默了半晌才道：“若是送上岸，就是把推回了那世道中。雖然討厭，卻也是個人……”

看著面前糾結的小丫頭，伏波微微一笑：“那就留下，讓用勞作賺來食。島上不會允許皮買賣，若有違規是要罰的。把這話告訴，應該就會安分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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