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親信心頭一凜，趕忙問：“這幾日二公子的糧鋪多了不護衛，原先安排的人手恐怕不夠……”

“那就都派出去！”大管事厲聲道，“今夜勢必要讓那鋪子燒起來，還要埋伏人守在宅邸外，只要二公子派人救火，就讓死士殺進去！”

他們在番禺經營的是珠寶鋪子，將來還要持南洋的買賣，很是帶了些敢拼敢殺的，饒是如此，死士的數量仍舊不多，如今一把全都上去了，怎能不讓人心驚。然則親信也知道現在況危機，不拼不行了，他也咬了咬牙，低聲道：“管事放心，小的們必然盡力！”

大管事冷哼一聲：“若是不，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這話寒意森森，讓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然而箭在弦上，也不是能掉頭的時候了！

如此大事，自然要小心籌謀，連一風聲都不能外泄。然而就在大管事敲定手時間后，一封信就悄然傳到了陸儉手中。

飛快掃過信上容，陸儉冷冷一笑：“終于肯手了。把消息遞出去，你們也早做準備。”

今日這一場，他埋伏在陸家的暗線肯定要折了。既然沒法再用，就要想法子收回些本錢。只是不知蓑幫安排的如何了，還有伏波，收到消息又會如何置呢？

角微微一挑，他把信紙湊到了燭火上，頃刻燒了個干凈。

※

“今夜子時就要手了？這未免也太快了！”聽到消息，嚴遠著實吃了一驚，前后不過四天時間啊，陸家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蓑幫不知埋伏了多人在城中，自然是越早手越好，以免夜長夢多。”伏波不覺得這事奇怪，只是確認了時間：“時間能吃得準嗎？”

傳信的趕忙道：“說是子時前后，未必很準。”

伏波了然：“行了，那咱們也要提前準備了。”

子時就是半夜23點到凌晨1點之間，也就是“三更半夜”的“三更”時分。雖然不是睡得最的時候，但是按古人的生活習慣，絕對是夜深人靜，殺人放火的時候。不過以古代的計時手段，也只能選個大致時間了，哪有準點的說法？他們也得提前到位才行。

嚴遠頓時張了起來，然而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能說出。短短四天，他們可沒閑著，幾乎把府衙周遭給了，救人的計劃也安排妥當。若說嚴遠最開始還有些疑慮，等親自嘗試過，再把計劃掰開了碎了一點點確認，那點懷疑也就消失不見。不過信心歸信心，心頭的張依舊無法消散。這可不是沖陣殺敵，而是深陷敵營，悍然行險，跟走在懸崖上別無二致。他們真能完這個不可能完的任務嗎？

目在眾人臉上掃過，伏波開口道：“今夜是救人的唯一機會，若是不，明日也要撤離。任務安排已經確認過了，誰還有問題？”

“若是事有變呢？”嚴遠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就實施備用計劃。”伏波干脆道。

“若是田昱已經被人救出來，或者裹挾著去送死了呢？”嚴遠又問。

“謀事在人，事在天。如果真救不出，按計劃撤退，先保住自己。”伏波的聲音依舊平穩，解救任務就是這樣的，也許花費了不知多心力，到頭來依舊狀況頻出，永遠也想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所以未謀勝就要先謀敗，安全的退路同樣重要。

嚴遠再次沉默，許久后，他突然道：“東家，你就不怕嗎？”

未知永遠是最可怖的，更何況他們的方案從始至終都要置險境，誰能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這一問，不止是他自己想要答案，同樣也是替所有參與者問的。難道幫主就不怕嗎？

“若我怕了，還有赤旗幫嗎？”伏波反問。

嚴遠沉默了，是啊，可是孤一人拉起了整個船幫，還有比這更驚險的事嗎？比起在海上漂著掙扎求活，他們如今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有數個針對不同況設定的方案，還有幾種撤退計劃。正兒八經的作戰，也不會謀劃的如此細致了。

既然如此，還怕什麼？

不再猶豫，眾人齊齊應是，做起了最后的準備。

※

夜幕降臨，天逐漸轉暗，新月升起，又被云彩遮住，昏沉沉不出來。

“咚，咚！咚，咚！”街上傳來連續的更鼓聲，幾聲過后是更夫拖長了聲音的喊：“關門關窗，防防盜……”

這是二更到了，夜已深，大街上除了提著燈籠的更夫，就只有巡城的兵卒了。不過大半夜的，誰還有力折騰？就連更夫的喊都無打采的，聽得人直犯困。

又過了一會兒，更夫走得遠了，連更鼓的聲音都綽綽，聽不清楚。街巷深，幾個人影從墻角轉了出來，飛速向前。明明穿著兵卒的衫，這幾人的行跡卻有些可疑，不是著墻，就是走在檐下，沒人出聲，腳步也又輕又碎，跟做賊似的。正走著，前方那個突然一停，舉起了拳頭。幾人立刻齊齊停下腳步，在墻上，摒住了呼吸。

遠，一隊巡邏的兵緩緩走了過來，大約有五六個人，雖然沒人談，腳步也顯得沉重了些，但是為首的顯然是個盡心的，不斷晃燈籠，四下查看街道。那燈籠的影忽閃，照亮了一大片街道，甚至有一點點線挨近了幾人躲藏的墻角。

好在，對方并沒有發現異狀，隨意掃了一眼就繼續向前了，不多時，燈也沒在了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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