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個不知的人聽了，恐怕會以為他是在吹噓。然而伏波是看了全場的，別的不說，怎麼把人安排在府衙，怎麼打通側門的關卡，怎麼帶人逃過兵的追捕，出城反倒了最次要的。這一通作下來，伏波是真有些佩服這次的幕后策劃者，且不論蓑幫部的沖突，這次營救的手段稱得上冷酷高效，沒有半分遲疑。有這樣的“謀士”在后面支招，蓑幫實在不容小覷。

伏波心中慨，孫元讓也不免有些驚醒，不知這位伏幫主到底探聽到了多消息。只是晚走了一天，竟然也能查覺到這麼多事，這心思也太縝了吧？

然而作為敵人，這樣的人足夠可怕，作為盟友卻是要著力結的。想了想，他突然道：“不知伏幫主對如今的朝廷有何看法？”

這聊的可就有點大了，伏波揚眉：“怎麼，孫兄覺得殺造反還不夠嗎？”

孫元讓搖了搖頭：“只要皇帝老兒還坐在位上，貪就是殺不盡的。我自失了父母，流離失所，若非叔父相助，恐怕早就死道邊了。似我這樣的，天下還不知有多，殺富濟貧，開倉放糧，不過是解一時之苦……”

這話說的可就大了，伏波并未接話，孫元讓也不退，反倒鄭重道：“天下終有一日要大變，我卻不甘心只做一個‘賊寇’。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間，總要有些作為，若能尋一二志同道合的盟友，才是最好不過。”

這是想跟結盟了？是看重了赤旗幫，還是看中了這個“年英雄”？此次“救人”歸去，他在蓑幫的地位必然會大大穩固，為真正的心腹。如此野心，如此手段，還怕沒有出頭之日嗎？

換個人可能就要心，蓑幫怎麼說也是一頂一的勢力，值得深，伏波卻笑了：“若非我這船幫初立，基不穩，還真想隨孫兄一同縱橫天下。”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孫元讓并未氣惱，反倒灑然一笑：“我如今不也是個小帥？假以時日，自有乘勢而起的機會。”

只這氣度和心，就足能讓大多數草莽英雄心折了，而且不得不說，這能屈能的姿態，以及見針的手段，不管放在哪里都能個人。若是天下當真大變，這就是妥妥的“梟雄之姿”了，不得不說陸儉看人的眼也極為毒辣，這一筆“投資”做的可當真高明。

不過這樣的人，此刻卻不是結的時機。目前要經營的還在海上，哪有功夫跟山匪勾勾搭搭？而且這樣的人，窺到肋多半是要咬上一口的，現在的實力還不夠，沒必要這麼早就攪合進去。

雖然沒能直接來個歃為盟，桃園結義，但是孫元讓還是保持了足夠的尊重和激，又聊了許久，這才轉回房。

這一路還要走上好幾天，怕是不了拉關系的時候了。伏波暗自笑了笑，又轉頭看向番禺城的方向，也不知如今城中是何形了。還有那個幕后控之人，是真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人……

※

番禺城中，一間偏僻的院落，有個穿著皺儒生袍的老頭坐在小桌前，慢條斯理吃著一碟鹽水煮出來的黃豆。他也不拿筷子，就是用手捻著往里塞，吃上兩顆就喝一口小酒，雖說姿態閑逸，但是長相實在有點寒磣，左看右看都像個屢試不第的窮酸老秀才。

等喝完一杯酒，他才咂了咂，轉頭對等在一旁的人道：“你家主人可上船了？”

那人立刻低聲道：“剛剛上船，他讓小的來知會先生，等安頓好了，立刻就派人來接先生。”

那老頭哼了一聲：“老夫還欠他這點好？消息打聽到了嗎？”

那人也不敢還，小心道：“那人沒能逃出來，聽說已經懸首示眾了，還有好些出逃的被了攔下來。啊，對了，聽聞那個邱逆黨羽也被燒死了，估計這次是……”

他話沒說完，那老頭已經轉過了臉，皺眉道：“田昱也燒死了？哪來的消息？”

“府里傳出來的。”那人趕道。

“燒死了……”那老頭也不管碟子里的黃豆了，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桌上，良久后才道，“昨夜行事當真沒有外泄？”

“當真！”那人趕忙道。

對方又想了想，突然哼了一聲：“去查查那個赤旗幫是怎麼回事。”

“啊？”那人一頭霧水，這是要干什麼？

老頭瞪了他一眼：“聽不懂人話嗎？”

“啊……小的這就去查！”雖說搞不清對方的心思，但是主人說了，先生的吩咐都要照辦，他怎敢怠慢？

等人走了，那老頭又在桌邊坐了半晌，這才沒事人似的一顆顆吃起了豆子。

第九十五章

守在床邊，林打了個哈欠，再怎麼神，待在屋里大半天也是要犯困的。然而職責所在，他還真沒法走開。

床上躺著的，正是幫主剛剛救回來的人，上了船就一直昏迷不醒，為“衛生員”，他自然要好生照料，時不時拿布潤潤，留意有沒有發熱或是不上氣的況。

這樣的“病患”，他還是第一次到，跟之前傷的家伙們大有不同。包個傷口，救個落水，他好歹也跟幫主學過，但是睡不醒的就愁人了。這家伙瘦的都形了，渾上下遍布傷疤，眼瞅著是從閻王手里搶回來的，萬一一睡不醒可怎麼辦？因而再困也只能守著，片刻都不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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