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拒人千里的回答并未讓陸儉退卻，他反而微微一笑：“之前也聽人說過，嚴兄掛印辭，不遠千里來尋幫主，可惜未能接到人。若是旁人恐怕都要一走了之，嚴兄卻不死心，總算沒有辜負邱大將軍之托。這般忠心，實在讓小弟我佩服。”

嚴遠足下一頓，這段往事幫中都沒幾個知道，最清楚的唯有伏波本人，難不是伏波告訴他的？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當初夜襲羅陵島時陸儉也是在的，說不定是猜到的。那他為何要專門跟自己說這些？

見嚴遠不答，陸儉笑的更深了些：“鬼書生在暗，還不知會怎麼對付幫主，也請嚴兄好生看顧，莫讓陷險境。”

嚴遠這一次倒是回答了：“陸公子放心，嚴某可不會平白讓幫主陷險境。”

陸儉的笑容一僵，說起來，他還真三番兩次利用過伏波，而不論是夜襲羅陵島，還是在番禺以作餌暗算陸氏，嚴遠可都在場。

這還不算完，嚴遠繼續道：“倒是那些不堪的流言，陸公子還當管管才是。”

陸儉呵呵一笑：“在旁人上，在下怎麼能管的住？”

嚴遠冷冷道：“說的也是，當初沈三刀也傳過些渾話，幫主隨手就加倍奉還了。區區流言，還不放在心上。”

陸儉也聽說過這事，但是那些反擊的謠言是伏波讓人去傳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心中暗道不妙，然而此刻再解釋就有點蓋彌彰了，于是他笑了笑：“多謝嚴兄指點，在下教了。”

話到此，真是一句都嫌多。等陸儉裝模做樣的告辭之后，嚴遠咬了咬牙，掉頭又回去找伏波了。

“幫主，那姓陸的恐怕對你別有用心……”

話沒說完，伏波笑出了聲：“我還以為你轉了呢，果真還是憋不住了。”

嚴遠一窘，他以前真說過這麼多次嗎？

擺了擺手，伏波道：“不必放在心上，陸儉這小子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辦什麼事，至在拿住銀行的掌控權之前，是不會來的。”

嚴遠不由道：“那不該防著他嗎，怎麼還能把銀行給這種居心叵測之人？”

伏波單手托腮，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防備呢？”

嚴遠頓時啞然，若論心計，他還真比不上面前這子。

伏波又笑了：“放心，越是喜歡計較利益得失的人，越不會用事。如今既然要用他，就該信他之能。”

的眼眸幽深，沒了那一夜的澄澈明亮，這話究竟說的是陸儉，還是自己呢？他這幾日的糾結，是不是也早被看在了眼中？古怪的，嚴遠心頭突然一松，不論心中是怎麼想的，依舊愿意如常待他，跟他推心置腹。

垂下了頭，嚴遠道：“屬下明白了。”

他是有些找不準自己的位置，然而有些事是不會變的，如此足矣。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陸儉只在島上待了三天，不外是參加會議，跟伏波商量銀行的布局，以及織造場的規劃。除此之外，倒是安安分分，也未跟其他頭目私下接。只是臨走的時候，認真叮囑了一句：“寧負其人險狡詐，就算不匿行跡，最好也在邊多加些護衛。”

伏波微微一笑：“以我的手，旁人想要暗算也不容易，倒是你得留心些了。如果鬼書生真要生事，多半還是會選在番禺，你這個銀行行長可不容有失。”

這話是真著關切的，比起以往那些客套圓也更顯親近。陸儉心頭一，聲音都放緩了幾分：“我怎麼說也是闖過異鄉的，沒你想的那麼弱。”

“能被人一把塞進馬車的，就別說大話了，好好帶齊護衛。”伏波可沒跟他客氣。

陸儉不由想起當初那場刻意的埋伏，自己還真是被塞進馬車的，之后還要故作氣惱，跑去衙門告狀，忍不住也笑了：“幫主說的有理，小生謹記在心。”

這話都有點近乎曖昧的調戲了，伏波卻突然道：“對了，最近也多傳點長鯨幫兇殘無道，燒殺搶掠的消息，要讓番禺所有的商家、百姓知道由誰治理南海更好。還有那幾個東，跟他們說若是沒了長鯨幫，胡椒買賣可以容他們分一勺羹。”

這可就是釜底薪了，也瞬間把氣氛拉回了常態，陸儉嚴肅了起來：“你放心，我回去后就著手安排。合浦那邊真不用幫忙嗎？”

伏波道：“我自有安排。”

這話說的篤定，也一如即讓氣定神閑，陸儉暗嘆一聲，也許在眼里，是真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吧？自己一次次的期盼都落到了空，反倒屢屢被牽著走，不得不一步步退后，這樣的子，他又何嘗見過？腦中不由浮現出母親枯坐暗室，垂頭飲泣的模樣，陸儉邊浮起了些笑：“等織造場落了，別忘了去番禺看看。”

不會像母親一樣，只因沒了男人寵就心如死灰，活活把自己熬到油盡燈枯。更像是一捧明艷的火，生機，能下所有霾，清掃心底的灰暗。想要把一團火抓在掌中，自然是冒些風險的，好在，他并不怕冒險。

※

中秋過后，早冬的魚汛就要開始了，這可是南海一年中最好的汛期之一，不知多漁民要起早貪黑下海撈魚，也正因此，將軍廟的香火又興盛了起來。有出海前跑來叩拜上香的，有滿載而歸回來還愿獻祭的，廟里當真是沒一刻清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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