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和帝回想起這數月以來，他想徹查朝堂，哪怕是定一個員的罪名，便會有無數個員聯名上奏。

大勢已去。

他唯一能想到的評價，就是這四個字了。

四個兒子漸漸長大，有了逐鹿群雄的本事和野心，蕭薛把持朝政，而祁宥，還有一位名天下的丞相輔助。

可惜……他的生母……

令和帝的眉目間滿是倦意，又問崔錦之：“朕接到卿遭遇山匪的消息，在京中坐立不安，幸好崔相無礙。”

崔錦之淡淡一笑：“并非山匪，而是……暗衛。”

皇帝驀地抬頭去，像是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麼，臉也跟著沉下來。

“這些暗衛并非鄧翰墨培養出來的。”崔錦之緩緩道，“若是他養的一批死士，周景鑠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更別提送出信了。”

令和帝手中不自覺地攥了狼毫。

“若非殿下拼死相救，重數刀，臣今日怕是也見不到陛下了。”自嘲一笑。

“宥兒，你的傷勢如何？怎麼從未有人來稟告朕？”

祁宥搖搖頭，神淡淡：“多謝父皇關懷，早已無礙了。”

令和帝面鐵青，左手不自覺地挲著，“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還能生了這麼多有異心之人，朕這個皇帝，是不是做的太不安穩了？”

隨侍的太監宮惶恐難安地跪了下去。

堂外天已暗，銅燭明亮，映照著令和帝沉思的臉龐。

崔錦之卻沒有到任何迫之，站起，了袖，雖還是一副溫和的外表，卻帶著一銳利的鋒芒。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既然閩州已經安定，那麼……還請陛下整肅朝堂，還吏治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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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錦之的協助下，令和帝總算一改懦和氣的模樣，狠狠整治了一番如今的朝廷。

在第二日朝會上，先是將從鄧翰墨府中搜出來同工部尚書暗通曲款，私相授的書信摔了出來，當場將他緝拿下獄，命廷尉府即刻審訊，嚴刑拷打，順藤瓜牽扯出一大堆員，全部挨個兒查辦。

清流一黨等回了他們的主心骨，腰桿也直了，再巧舌如簧的員，也拼不過文人清流的一筆桿子，字寓褒貶，不佞不諛，那些個向令和帝求的員也安靜下來。

沒了阻力，收拾起來自然順手，輕者革職歸家，重者抄家流放，工部尚書更是斬首示眾，家產悉數充公。

工部被清洗了個干干凈凈，連著前些年進了工部學習的二皇子祁旭也停了手頭的差事。吏部尚書是皇后的侄子，令和帝畢竟還要同自己的發妻同床共枕多年，到底沒下了太重的手，可也算得上傷筋骨了。

廷尉府、史臺忙得是熬油費火，波波碌碌，葉榆本就蒼老的臉龐上更添了幾條褶子。

朝中上下一片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這場吏整肅足足持續到了深秋，崔錦之仰頭看著庭院中的杏樹，朔風卷起枯葉，飄灑下來，肩上一沉，一件雪白的大氅了上來。

崔錦之無奈地笑了笑：“不過是末秋時節，怎麼都用起大氅了，那到了冬日里可怎麼辦才好？”

祁宥像是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為系好，又握住冰涼的指尖，輕輕地哈了一口氣。

“還沒到冬日里，老師的手就這樣冰涼，杜公的藥一頓不落地吃著，怎麼還不見好？”

“先生聽見了又得用針扎殿下了。”眉眼彎彎，“臣畏寒的病又不是第一日才有，殿下不必憂心。”

“前幾日殿下跟著戶部學的怎麼樣？”

他眉宇恬淡，握著崔錦之的手，總算察覺到指尖的暖意，仍然執拗著不肯放開，“這些查抄的員倒是一個比一個有錢，搜刮出來的金銀錢貨都進了國庫。”

崔錦之被他逗得發笑，“聽說殿下提議減輕稅收？薄稅斂，輕徭役，百姓上的擔子輕了，自然會念殿下。”

“戶部有了錢，我的提議自然也上奏的順暢……老師既然都知道了，還來問我。”祁宥低下頭，看著離自己不過幾尺的崔錦之，上像是抱怨，實際心頭一片暖意。

“這麼多年了，老師怎麼還是如此瘦弱。”他出手，在崔錦之的頭頂上比劃了一下，“清蘊都和老師一樣高了。”

崔錦之出手來，平靜道：“臣自小弱，四流浪，沒吃上幾頓飽飯，長不高是正常的。”

又轉開話題：“倒是聽殿下邊的人來報，說殿下夙興夜寐地理戶部的事，已很久沒睡過一場好覺了？”

手中溫潤細膩的消失，祁宥心頭熱熱的，忍不住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師怎麼這樣關心我？”

一頓，突然想起前世祁旭那張不耐煩的臉來。

崔錦之理政務事必躬親，支著病骨勞，連弟子的事也不會落下。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忍這樣無微不至的注視。

上一世祁旭就是這樣，問得多了，便冷下臉道：“孤的事，丞相倒是十分清楚啊。”

崔錦之微微啞然，盯著祁宥俊的臉龐，過了好一會才說：“……臣以后會過問殿下的事。”

又似是釋懷地笑了笑：“殿下長大人了，是臣做的不好。”

只留祁宥愣在原地，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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