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知他說得在理,不由長嘆一聲,張皇后恨恨地看著他,一言不發。朱厚照道:“今日不過是殺儆猴,并未損及他們自分毫,可如再有下次,就休怪兒臣不念骨之了。兒臣勸母后近日最好收斂做人,我大明還從未出過因干政而被廢的皇后,兒臣也不想自己的母親為史書上記載的先例。”
語罷,他就告退離開,剛剛走到端本宮中,還未落座,就見表兄張奕抖如篩糠地進來,朱厚照冷笑一聲:“喲,倒是把你給忘了。”
張奕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殿下,殿下饒命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弄進來一個叔伯,這樣姑母就會放我回家了啊。我真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子,我只是想回家而已吶。”
朱厚照訝異挑挑眉:“原來孤還錯怪外祖母了,竟然是你。真沒想到,表兄看著一臉憨厚,居然連這種詭計都能想出來。”
此話一出,他突然作一頓,他追問道:“這辦法是你獨自想出來的?”
張奕一愣,他一時吞吞吐吐,面上出掙扎之。他心道,阿越一片好心,他必然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他總不能害他吧。
孰不知,他這樣的表就足夠說明一切了。朱厚照耳畔回響起月池的原話:“您敢和臣玩個游戲嗎?下一較量,若我贏了,您就放臣回蘇州老家,若您贏了,臣就任憑您置。”
他以為游戲還沒開始,誰知已然輸了一了,牽一發而全,真是厲害啊。他當即回頭道:“備馬,孤要出宮!”
第49章 金鱗豈是池中
未來的大明天子,不過是個孤軍戰,高高在上的囚徒而已。
閣之中, 李東、謝遷與劉健這新組合的鐵三角正在茶廳歇息。
三人都是年過半百的老者,特別是劉健,他已然是六十八的高齡。新閣剛剛立, 三人手中的印鑒都尚未握熱, 朝堂之中就發生如此劇烈的。即便這三位是久經場的高手,此刻也不由手忙腳。
劉健作為新閣者, 重之下,當下邊就起了一溜的燎泡。而素來好侃侃的謝遷因與六科給事中辯論,嗓子也已啞了。倆人日靠著滋潤肺的秋梨膏過日子,只是這火因外而起,發自于心, 事不解決,喝再多的秋梨膏也無濟于事。
至于李東, 他作為首輔,本就是頂大梁的人,眼見同伴如此,更覺有泰山頂之。他深知,此事必須盡快解決,越拖就會越大。但涉及其中的勢力實在太多了,外戚、文、武、宦幾乎全部都被卷了進來, 稍有不慎,在惹得任何一方群起不忿, 都會帶來大禍。
他思前想后,此事已非閣能夠解決,必須得圣上親旨, 先打下惹起眾怒的張家, 再嚴懲臭名昭著的太監劉瑾, 如此方能平息義憤填膺之士的怒火,之后閣才能想方設法調解矛盾。
然而,他謀略的第一步在弘治帝就了壁。弘治帝實不忍心讓皇后的母家跌落塵埃,只愿意薄懲。李東苦口婆心勸說無用,只得垂頭喪氣地回來。他本以為只得另尋他策,沒曾想到,皇太子居然給了他們一個這麼大的驚喜。
不同于前幾日的焦頭爛額,三人現如今是優哉游哉地喝著甜水雀舌茶,一面吃棗泥,一面談笑。謝遷道:“太子雖說平日頑皮了些,可這畢竟只是年紀尚小的緣故。在上大是大非時,他心明眼亮,剛毅果決,實有太祖、太宗之風。”
一向對太子不甚滿意的劉健此時也附和道:“此言甚是,不瞞二位,某往日因殿下玩世不恭,而對他多有勸阻之意,可現下看來,殿下到底是龍子孫,天潢貴胄,真真是心如明鏡,無不照。”
李東笑著頷首:“殿下此番大義滅親,相信朝野外都會傳頌殿下的盛德,這樣一來,也可盡除他們心中的陳見了。”
三人正在此將皇太子夸得天花墜,誰知還不到一刻鐘,東安門的守門侍衛就面如土,飛馬來報:“先生們,不好了,太子帶了一眾侍從闖出宮去了!”
劉健當場就被棗泥噎住了,李東等人唬得連連替他拍背,才讓他不至于為大明歷史上第一個被噎死的閣老。他在咳得臉紅脖子,涕泗橫流之余,都不忘斥道:“荒唐!荒唐!自太祖開國以來,何曾有過闖宮的皇太子!”
謝遷也是氣急敗壞:“你們就不知攔住他嗎?”
那侍衛痛哭流涕道:“臣攔了,沒攔住啊。”
李東不由扶額:“趕快通知五軍都督府,命他們速速讓三十三衛封鎖城門,全城戒嚴,同時盡快派人追上太子,保護殿下的安全。于喬、希賢,我們快快去見皇上。”
宮霎時一片兵荒馬,宮外也是人人張。貞筠聽著屋外來來回回的馬蹄聲和軍士的招呼聲不由惶然,急急回屋關上房門對月池道:“像是出事了?”
月池此刻正沉浸在李東妙絕倫的筆記中,聞言頭也不抬道:“想是有欽犯逃出來了。無妨,鎖好門就是了。”
貞筠面凝重地點點頭,誰知剛剛把門上,就聽到屋外傳來震天的敲門聲。這下月池也立即放下手中的書卷。貞筠的臉刷得一下褪去,抱著月池的胳膊:“這、這是怎麼了?”
月池安道:“放心,京城重地,天子腳下,誰敢來。”
話音未落,來的人就到了,他們竟直接將門撞開,數十人齊齊涌。月池眉心一跳,回頭對貞筠道:“你待在這里,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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