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作一滯：“父皇覺得，應當召回。”

月池道：“而您在猶豫。依臣之見，不要答應的那麼容易，亦不要全答應。”

朱厚照看向：“這怎麼說？”

月池道：“我們的目的，是整頓軍隊，制衡文。您之所以猶豫，是覺中的召回，不僅沒有實現目的，反而還倒退一箭之地。對嗎？可您要想想，留一群蛀蟲在地方起不到什麼作用，現在召回并不等于以后不能再派。”

朱厚照愕然地看著，月池道：“拿召回中換取文同意武舉改革。之后，再先召各省的中，這一批人借孝敬圣上，大肆搜刮民財，可抄家以充盈國庫。至于對地方的掌控，大可從長計議，大不了再另派鎮守太監也就是了。”

鎮守中依職責分為三類，南京守備太監負責護衛留都，九邊鎮守太監負責監軍攘夷，而各省守備太監原本的職責是安民，可在實際中，卻為向中央傳遞報的特務機構，以及為宮廷運輸地方特產的采辦商。月池所提議先召回的就是分散在各省的太監。之所以只針對第三類，并非是因為南京守備和九邊鎮守太監并未搜刮民財。

事實上，南京守備錢能是著名的刮地皮，在云南呆了幾年，云南每一寸土里的油都被他榨干，鬧得邊陲是民不聊生。至于九邊鎮守對軍隊的榨，月池亦是早從劉大夏的奏疏中了解。但應天府統轄江南重鎮，九邊太監又與率軍的武、文相互牽制，要朱厚照自卸這兩條臂膀，除非他吃錯了藥。月池心知，事緩則圓，倒不如一步步地來。

朱厚照聽罷，卻在冷笑后寒下臉來：“再另派？孤問你，你見過吃下腹的，還能再吐出來的嗎。”

月池心思一轉，答道：“您讓他吃，不吃也吃。您讓他吐，不吐也吐。”

朱厚照嗤笑一聲，語氣意味深長：“可在這一吃一吐之間，又能做下多手腳，就不是孤能預料的了。”

月池一怔，在努力為朱厚照心腹之際，才發現，這位頂頭上司，當真是不好伺候。他有帝王的通病——多疑，而且還病得特別嚴重。可一個外臣，如何能管得了之事。等等，月池忽而福至心靈，外派中多由司禮監太監出任，而司禮監的頭頭不就是的“伯樂”王岳嗎？職位以錢相買已是眾所周知的，朱厚照八以為是在幫王岳攬財造勢。

月池心頭一。信任是關系長久維持的前提，特別是上下級之間，如果仍由疑心滋長，天長日久，即便是骨至親亦能反目仇，更何況不過是太子邊的伴讀而已。月池沉片刻，索直言：“您誤會了，臣早有預料，在您得登大寶后，王、蕭二位大鐺絕無可能居原職，只能退居二次。而劉太監的上位，則是不可逆轉之勢。”

朱厚照在宮中長大，人人君前奏對都是言辭委婉，半遮半掩，突然來了這麼一個直抒臆的，倒讓他著實吃了一驚。不過李越素來如此，本以為這三年的日子教他學了個乖，沒想到，到底江山易改，本難移。朱厚照失笑：“你倒是坦誠。”

月池亦莞爾：“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您待臣坦誠，臣自然也不該多加瞞。用宦的好的確眾多，一來不用擔心勾結派，二來不用擔心謀子親眷之利。不過最大的好還是在，您若殺一個重臣或總兵，皆需大費周折。可若您想殺一個宦，只需要說殺這個字，就夠了。天下不僅不會議論紛紛，還會額手稱慶。因此，歷代天子選擇以制衡外，不過制衡的前提是二者勢同水火。如王太監、蕭太監這類與外臣往過，且在文臣中有良好口碑的人，您又怎麼敢用呢。既然您擺明會棄之不用，臣又何必大費周折去討好他們。”

朱厚照定定地看著，又問：“你既知劉瑾會上位，緣何這些年來，又一直與他針尖對麥芒。”

月池道：“臣當然為不打您的規劃，同樣也是保自己的命。”和劉瑾一旦勾連到了一，豈非把朱厚照本人架空，那時他們倆死期估計也不遠了。所以，不論如何，也得長長久久地和劉公公斗下去。

朱厚照的目就像鷹隼一樣鋒利，仿佛要將層層剖開，看看心肝的形狀。他角雖帶著笑，可眼神卻像冰：“孤記得，上一個這麼妄測上意的人，還是那個分一杯酪的。”

他是在說楊修。楊修是太尉楊彪之子，曹的臣下，素有聰明穎悟之名。一日，有人贈曹一杯酪，曹吃了一口后，在杯上題“合”字以示眾，眾人見狀不解，唯有楊修自己吃了一口，還說：“公教人啖一口也，復何疑？”正因他知曹的心思，還多次泄出去，又摻和到立嗣之中，因而被曹斬殺。

月池垂眸道：“殿下英明遠勝魏武，臣之誠心更是日月可鑒。你我之間，絕不至如此。”

朱厚照道：“是嗎，孤聽說，你把方氏送到李閣老府上了？”

月池道：“臣以為，您治國，到底離不開文。文中亦有一批忠心為主的君子。臣愿做您與他們之間流的橋梁。”

朱厚照微微頜首：“你倒是什麼都想到了。這麼一瞧，你當真是一片真心吶。”

月池道：“殿下救命之恩，臣自當涌泉相報。”

朱厚照聽到這里，方覺疑心漸消。李越秉正直，又肯為他甘心赴死。縱以往有不馴之意，可當時如果不是他折返，李越早就一命歸西。這樣說來，他態度的轉變亦在理之中。朱厚照心道，他就再試最后一次。于是，月池就聽他道：“說起救命之恩，你的那個妾，覺如何？”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