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霍然起。男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量就同春筍一般猛長。月池竟然有些迫，忙倒退一步，只聽他問：“這是會典中記錄的？”

月池躬道：“正是。”他們所說的是《大明會典》，弘治十年時，弘治帝命大學士徐溥、劉健、楊廷和等人進行編纂，其中不僅記載了大明所有的行政法規和典章制度，還有歷年的各類統計收據。因迄今尚未完全修，因而也未刊行。月池自然是走老師后門拿到的初稿。

朱厚照咬牙，他開始在暖閣中來回踱步，他一發愁就有這麼個病：“劉大夏不是曾整治過祿寺嗎？”

月池嘆道：“壞得子在宮中，劉尚書縱有滔天本事，也不能靠修剪枝葉來力挽狂瀾。”

朱厚照的腳步一頓，抬頭過來，目如炬：“為何往年都無大臣上奏？”

月池垂眸，長睫微，如蝴蝶抖翅膀：“試問哪個外敢將手到廷來。再者，他們也懼宦近水樓臺，積毀銷骨。”

朱厚照掀袍坐下：“難不你就不怕了？”

月池道：“怕，但是如果連我都不開口的話，您八一生都不會知道此事了。”

現在是一介白，不論說什麼，都無手之力，這樣反而顯得一心為公。若是等到有了功名再這般直言不諱，難保朱厚照心里不會覺得僭越。

朱厚照聞言拍拍的肩膀：“你到底和旁人不一樣，咱們是打小兒的分。這宮中是該好生整治了。”

太子爺連牙里出得都是森森的殺氣，不過列舉些許幾樣，估計就有五十萬兩白銀的侵吞，若是全部查出來，八有上百萬之數，全部進了這些閹奴的腰包！

他端起青花茶花紋碗，灌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方道：“不過，你還是太單純。庫不能開。財政之事，鬧了這麼些年。按往年的慣例，一年國家收支都是在年終時由戶部尚書匯報。可現今才九月，他居然就把奏章遞了上來，擺明是沖著孤來。”

月池一驚：“您是說，他們想通過您對這些事的理，來試試您的斤兩。”

朱厚照微微頜首：“孤監國的第一樁要務若退了，日后就再難立起來。必得讓這群老東西知道孤的厲害，才不敢作妖。”

月池微微蹙眉：“可剛上來就劍拔弩張，于為政亦無好。”

朱厚照雙手抱：“兩害相權，取其輕。非要在害怕和敬中二選一，孤寧愿選害怕。”

月池沉片刻道：“或許，您可以二者得兼。”

朱厚照笑著遞給一塊棗泥糕：“又說傻話了不是。”

月池咬了一口，甜松的糕點在里卻泛出了苦味：“這可不是傻話。對裁汰的冗員，如無違法紀者，何不給他們一點路費和養老錢，表達您希他們滾好的衷心祝愿。”

朱厚照眼前一亮，大笑道：“哈哈哈，這倒是個好辦法。”

眼見他高興了，月池這才順勢說出另一條：“可惜，依現在的形，只能先廷，待到災害過后，方能出手來對朝堂下手。民間已然禍紛紛，若是外朝同時大變，恐朝野。”

朱厚照的臉又沉下來，他雖然極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但到底知道輕重緩急：“就依你。來人，劉瑾過來。”

月池聞言失笑，劉公公當真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拱手道：“臣領命，先行告退了。”

朱厚照看：“孤還沒說完呢，你領哪門子命？”

月池莞爾：“臣領得是隔山打牛之命。”

居然只聽他召劉瑾，便猜到他的全盤打算，朱厚照看著苗條的背影，嘀咕道：“難不，這就是無彩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剛一念，就覺渾不自在，忙移開目。此刻，劉瑾也到了。劉太監戰戰兢兢地跪下，誰知不出三炷香，便又歡天喜地地出去。文華殿中小太監和小宮，幾乎都得了他一個笑臉。大家骨悚然之余，都暗自嘀咕，他是又撞上什麼好事了？當然好事，城府之深如劉瑾都按捺不住分的心，他立刻找到魏彬，欣喜若狂道：“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吶。蒼天有眼，老子總算時來運轉了！”

被提溜過來的魏彬聽得云里霧里，忙腆著臉問道：“劉哥，你說清楚些，是啥好事啊。”

劉瑾志得意滿道：“爺打算讓我監了。還是僅次于掌印的監丞！”

魏彬聽得難掩艷羨嫉妒之，宮中二十四衙門，雖說掌印太監都是正六品銜，可那管洗澡水的混堂司和司禮監能一樣嘛！宮中的一把手管批紅是司禮監，二把手就是管任命的監，劉瑾如今了監的二把手，那就真是扶搖直上，了人人都得點頭哈腰的大太監了。

魏彬笑道：“恭喜劉哥，賀喜劉哥，小弟我一定唯劉哥馬首是瞻，只求劉哥日后有吃，給兄弟一口湯解解饞就夠了。”

劉瑾道：“彬兒，你放心。你出頭的機會多著呢，只要咱們替爺把這趟差事辦好，空出來的位置，只怕一抓一大把！”

魏彬聽得一驚：“難不爺要換掉二十四衙門里的人手……可是萬歲還在呢，這是不是……”

劉瑾給了他一下：“瞎咧咧些什麼！爺是要整治貪污，太倉已經空了，都是現在這些太監貪污的。咱們就要把那些人弄下來，換廉潔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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