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短短數日，朱厚照似乎已然完了從太子到皇上的份轉換。至在他做太子時，月池從未見過他這麼莊重的模樣，即便是見來，也只是微微一笑，命去觀禮。這鐘極大的恩典，若是張奕在此，估計已經得痛哭流涕，可月池既不稀罕，也不樂意。

忍著酸痛跪下謝恩，極為懇切道：“萬歲深恩厚德，臣銘五，只是臣一介白，無功于社稷，實不敢僭越……”

朱厚照卻不耐煩聽這些文縐縐的推辭，不過短短數日，他更習慣了說一不二：“讓你去就去。休得多言煩朕。”

月池：“……”看著殼子是變了，誰知骨子里還是一樣。這下可好了，真要為天朝第一大紅人了。只是這代價，想必也是沉重的。

朱厚照此刻對伴讀心的悵惘毫不知。大典前夕，禮部員依禮祭告天地宗廟，而朱厚照則去孝宗靈前祭拜。跪在父親的靈前，他的心中憂傷、忐忑和激在替鳴響。他真的要為天下的主人了，可他才十五歲，他真的能做好嗎？猶疑的霧翳剛剛升騰而起，就被自信的芒如千百支利劍般穿。他當然可以，如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

月池不知他所思所想，可在幾叩首之后，他的神愈發堅毅，竟真有幾分龍行虎步，視瞻不凡的架勢。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待他細思，吉時便就到了，殿外鼓樂齊鳴，奏得是《中和韶樂》，正聲雅音，玉振金聲，使人聞之皆心生敬畏。朱厚照在肅穆的氣氛下更，去孝服，穿上帝王冕服。十二旒的玉藻在垂在肩上，兩側的充耳琇瑩亮，十二章紋飾皆以金銀線繡，在初生的日下耀奪目。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登上奉天門，在這里面朝整個天穹祝禱。奉天門就是后世的天安門，普通公民李月池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立在天安門上的一天，這可真是……

就在他禱告期間，文武大臣也都換上大禮服，在鴻臚寺員的引領下宮，文跪在道東邊，武跪在道西邊。待祝禱結束后，朱厚照便在奉天殿升座，他獨自坐在高高的髹金雕龍木椅上，錦衛揮鞭，這響亮的鞭聲響徹金瓦紅墻。百依次，五拜三叩，月池立在最末，就像混進鶴群的一只。在心底把朱厚照罵了千萬遍，到底沒有在這種場合公然離場的勇氣。

朱厚照起，他的聲音在藻井下回，仿佛從天外傳來。接著就是蓋印頒發詔書。翰林學士拿起沉重的玉璽在昭告天下的詔書上蓋上朱印。此印一加，這張布帛便價百倍，不僅會在鴻臚寺的護送下，直達午門，接著還會坐上云輿，由云蓋導引到達承天門。這個聲音洪亮的鴻臚寺員激地用他焚香沐浴多次的手捧起詔書，開始宣讀。整整十三年了，詔書所提的皇帝名號終于變更。這意味著，弘治時代徹底畫上了句號，接下來開啟的是正德元年。

正德天子朱厚照的登基大典，正式結束。

皇帝登基的第一遭，自然是加恩，按照慣例，需賞賜文武百銀兩。朱厚照卻對戶部尚書鐘報上的數額不大滿意。他皺眉道：“怎麼會這麼多？”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連辦兩次大典，他又一再加厚，造的結果就是，大肆整頓宮廷省下的費用，又去了不。太倉如今是空空如也，如要賞賜群臣，那就只能從他的庫里出一部分。

正德皇帝表示不樂意。他對著月池抱怨道：“一群國之腐蛀，太倉就是讓他們吃空的，現下居然又把主意打在帛上，不要說一人五十兩了，就一個銅板朕都不想給。”

月池：“……”還有一個月就要會試了，這是全國統考，你把我抬得這麼高，鬧得我連二戰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一舉高中。我還得注意扮男裝，混考場。你就不能就安分兩天，不要一刻不停地作妖好嗎？

第98章 萬國冠拜冕旒

難不大家除了讀孔子、孟子、朱子，還要讀李子？

由于朱厚照的登基， 他們辦公的地點，由端本宮移到了乾清宮。弘治帝多年勤儉，又溺兒子， 是以乾清宮的裝潢竟然比端本宮還要老舊簡樸幾分。朱厚照昔日等閑待之， 直到山陵崩，徹底失去， 方知念孝宗的恩德，時時傷，所以這里的都未移更換過。

月池此刻就坐在半舊的白狐皮坐褥上，捧著茶盞，道：“那便不賞吧。”

正滿腹怨氣的朱厚照一愣：“不賞？”

月池點點頭看著他， 他的神在短暫的空白之后，尷尬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 他左手握拳，清了清嗓子道：“朕不過抱怨幾句，你倒都當了真。這，完全不賞，也是不行。”

月池在心底哼了一聲，腹誹道：“看來還沒完全昏了頭。”正這般想來，就聽朱厚照道：“朕想， 只賞往年的一半，然后另一半銀兩用來修繕貢院。”

月池的作一頓， 難得真心實意道：“圣上英明。”

新帝登基加恩，說到底就是為了收買人心，而再也沒有比修貢院更一本萬利的買賣了。貢院的破舊糟糕是出了名的， 往年甚至有考生因太冷， 突發急癥， 死在考場。歷代君主高居廟堂，對此事一無所知，至于高中的員或許是出于“我吃過的苦你也得吃”的想法，也并未提及。親經歷的朱厚照開辟先河，無疑會到更高的贊譽。并且，正因底子太差，朝廷只消稍稍修繕，讓考生舒適一些，就能輕易獲得天下士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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