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朱厚照氣得臉紅脖子，“趕快給朕滾！”

月池一臉無辜道：“可臣是來給您餞行的，怎能不飲酒就走呢。”

朱厚照狠狠將書丟過去砸：“餞你個大頭鬼！滾！”

月池迅捷地躲過，麻溜地滾了，毫不懼。可所不曾看到的是，朱厚照在離開后，臉上的慍怒也如水般退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他坐在龍椅上，手指上珊瑚戒指一下一下地敲著龍案，如金石相擊般的輕響在屋回。半晌后，他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這下，所有人都不會質疑他對朕的影響力了，朕也可以繼續……”他的低喃消失在微風中，只有緘默的天穹得以窺見他真正的心聲。

第100章 強移棲息一枝安

即便朱厚照真把視為心腹，也不當做得如此骨才是。

整個大明王朝都為之即將升起的冉冉新星而震。且不說劉瑾與馬永等人是怎樣的嫉恨織， 就連一直仗著言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華昶都已然嚇得坐立難安。在兩次針對李越的攻擊都失敗之后，華昶一時也無計可施， 只能安自己， 當今喜新厭舊，喜怒無常， 李越又同他師父唐伯虎一樣，有子文人的清高和傲氣，決計不會一味溜須拍馬，容忍皇上的隨心所，遲早會被厭棄。可沒想到， 事實竟然同他所想大相徑庭。他不由想到了李越和朱厚照昔年甚囂塵上的流言，頹然坐在椅子上：“難不， 真是比金堅的真？要不，先試試和他和解……”

他想到了近日死去的呂紀。呂紀是當代著名的宮廷畫家，在弘治初年與師父林良因為畫藝得以宮，拜錦衛指揮使。一個畫師之所以能錦衛，全然是因為畫院并無對應位，孝宗皇帝為賞賜他，便讓他掛靠到錦衛之下， 他雖名為指揮使，實際不做事， 一心投到繪畫藝中。這也使得他的畫技愈發湛，世人所傳：“林良呂紀，天下無比。”

華昶記得， 唐伯虎善工筆， 昔年與呂紀也有往， 二人彼此欣賞。既如此，呂紀死，唐伯虎怎能不出席葬禮。那時，他就向這位師弟認個錯，讓伯虎在李越面前說和一下。這筆恩怨就能一筆勾銷了……

抱著這個念頭，他日日派人打聽唐伯虎的行蹤。誰知這打得一盤好算盤，卻在寧王的截胡下落了個空。

京中勛貴與各地的親王又何嘗不為李越的本事所驚詫。昔年，他們也曾聽聞李越隨侍東宮，頗得看重之事，但是那時孝宗皇帝還在，以他們的份，不至于折節討好一個連位都無的小子。可這次的事件，徹底顛覆了他們的看法。為了阻止皇上的天馬行空，多勛貴把紫城的門檻都踏破，多大員在奉天殿痛哭流涕，都不能讓朱厚照改變心意。

可李越，進乾清宮不消一炷香的時間，就讓朱厚照對駕親征之事再也不提。并且，朱厚照還未因此直諫而厭棄他，人家還是自由在宮中行走，恩寵照舊。再聯系到李越在登基大典上面之事，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絡起來。既然李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無與倫比，那麼只要與李越打好了關系，只要他肯言幾句，自己所求不就輕而易舉了嗎？而皇親國戚之中，當屬寧王朱宸濠所求最大，他想效法太宗朱棣，取而代之。

寧王的祖先是太宗的弟弟朱權。洪武爺的眾多兒子中，繼承他馬上英姿的就便是二位——燕王善戰，寧王善謀。當年太宗造反，為拉攏寧王，許諾事之后，平分天下。誰知，他登上皇位后，就翻臉不認人，非但不踐諾，反而把朱權發配到南昌這等地方。寧王一脈就此在江西安家落戶。可他們心中的不滿與仇恨卻也隨著脈代代留下來。到了朱宸濠這一代，他曾見過好幾個江湖士，其中有一個獨眼龍先生李自然的，一見他便道：“王爺有天子骨相。”

他自覺自己的野心從未泄，就連枕邊人婁王妃也一無所知，可這個李先生竟然一語就說出了他心所之，可見是比真金還真。他就此開始為登上大位而謀劃。可藩王被榮養太過，他手里是要才無才，要軍無軍，為今之計，就只能從中央忽悠。為實現這點，他先前以重金賄賂劉瑾，現下看來，還得加上一個李越。

可他邊的長史卻勸他不要貿然送金，聽聞李越為人正直，再說在皇上邊，日日帝王供奉，連殷商王爵的古玉都輕易佩得，只怕不似劉瑾的眼皮那麼淺，未必看得上這些，倒不如細細打聽，投其所好。寧王一想也是，略一思索，就想到了李越之師——唐伯虎。唐伯虎才華橫溢，天下聞名，若能拉攏唐伯虎，再由他牽橋搭線，與李越好，不是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想到此，他就派自己的王府觀梁安前往蘇州拜訪唐伯虎。于風暴中心外的唐伯虎都被生生地扯了進來，更何況作為原配妻子的貞筠。對著洪水一般的拜帖和禮，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喃喃道：“居然連仁和長公主、永康長公主和英國公夫人都邀請我去做客……這也太可怕了吧。”是和朱夫人學過禮尚往來，可朱夫人可從來沒教過，遇到帝國金字塔頂的人井噴式示好時該怎麼辦啊。這收禮也不是，全部拒絕更不是。

在家中來回踱步，坐立不安，擾得大福也跟在腳邊蹦蹦跳跳，瘸了一只的狗子走路搖搖擺擺，不出一會兒就吐長了舌頭，撲哧撲哧地氣。時春看得也是煩悶：“你怕什麼，等李越回來問問他不就知道了。”不知不覺間，也對李越有了全然的信任，認為天下事在他手中，都能迎刃而解。貞筠同樣也是如此，孰不知，們以為無所不能的李越，此刻正在乾清宮中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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