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被嚇了一跳，忙起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時春不做聲，起去廚房端溫好的粥。貞筠憂心忡忡地看著月池，半晌方道：“算了，你先吃完飯再說。”

月池拍拍的肩膀：“說嘛，你這樣，我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貞筠蹙眉道：“可我怕我說了，你就更吃不下去了。”

月池心思一轉，想到了唐伯虎近日的來信，問道：“是不是也有人找上你爹了？”

貞筠一愣，搖搖頭：“不是，我爹那種人，骨頭比石頭還，誰還能在他哪里討好。我是擔心你！”

月池訝異道：“我？我怎麼了？”

貞筠抱住的胳膊，在耳邊輕聲道：“你覺不覺得，那誰對你有非分之想？”

月池幾乎是一瞬間就明了的意思，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拍拍貞筠的頭道：“你想多了。”

貞筠一臉焦急：“我才沒想多呢。你不覺得，他對你太好了嗎，遠遠超過對一個普通臣子，今天還在貢院門口等你。這，我這些日子讀書，從來沒在書里看過這樣的事。我只看過，張生半夜在自己的院子等崔鶯鶯……”

月池看著：“又看雜書話本了？”

貞筠一驚，忙道：“我是在完課業后才看的。”

歸來的時春也幫腔：“別提那些有的沒的，他看我們的眼神明顯不對，分明是嫉妒。”

“嫉妒？”月池越發覺得好笑，道，“他畢竟年紀還小，對于玩還有獨占心理，不足為奇。至于，他待我太好……這些都是有代價的。”

貞筠張地看著：“什麼代價？”

月池輕松道：“這麼說吧，就算是拿刀切菜，也得把刀磨得一些，快一些不是。他待我就如武人對名刀。”

時春若有所悟，問道：“那你對他呢？”

月池一愣，驀然笑道：“如行人對天梯。”

他只是向上爬的一架云梯罷了，為了讓腳下的路更穩當一點，不介意在工作外再給予他多一點時間力，可旁的，就想都別想了。朱厚照也不會如此不智，畢竟漂亮的孌垂手可得，可有用的臣子卻是萬里挑一。即便是先帝，都不會因張太后而完全為腦，更何況是朱厚照。

略一沉就放下心來，大口大口地吃著粥，可當再次躺在床上時，卻不由自主想起今日朱厚照的模樣。挑了一輛最華麗的馬車上去，果不其然對上了一臉菜的劉公公。而朱厚照在上車之后，卻出懊惱之。他清了清嗓子道：“考得怎麼樣？”

月池道：“托您的福，還不錯。”

朱厚照的目在面上一轉，忽而道：“就三天試而已，你怎麼了這個樣子。趕快回去休息。”

月池：“……”如果上來就為這句話，怕不是有病。

點頭就要告退，剛剛作，朱厚照就拉住：“朕送你。朕早有先見之明，以你這小板，加上你們家吃得那些簞食豆羹，你一定熬不住，說不定走到半路就昏倒了。”

這話說得，幸虧他是個皇帝，否則早被人打死了。月池也只能謝恩，順便投桃報李一句：“您也要好生保重，瞧著您又憔悴不，想是晚上不得安寢之故。白日不要久坐，還是多多練習騎為好。”

只覺朱厚照眼前一亮，他別過頭去輕應了一聲。兩人一路再也無話。

那時疲勞過度，并未多想，可因著貞筠那句話，如今回想起來，也有些不安。不過并不覺得朱厚照是了龍之念，最多是太孤單了，近日又未進宮，他一個人在偌大的紫城里，一時無趣罷了。不過，這也還好。皇帝三個月的孝期就要過了，一過孝期，立刻就是選秀，趕快找幾位人進來，填滿朱厚照的閑暇時間，那時也就無虞了。

想到此，月池就放下心來，還是想想殿試吧，雖說只是策論，朱厚照也會給一個過得去的名次，可也得表現得名副其實，才不會招人閑話。這廂是定下神來，乾清宮中，朱厚照卻在龍床上輾轉反側，他在疑：“朕莫不是吃錯藥了，居然下馬車去他？不對，出宮去貢院外，就是一個莫大的錯誤。”

可他實在忍不住了。自那日見過王鏊后，李越就再也沒進宮來，一心只想著功名，全然忘記了他。父皇才走了剛剛不到兩個月，他住在父親的宮殿里，這里都是回憶。而每遇到一件難事，他就不住想，如果是父皇在，他會怎麼辦。稍稍一念，殘忍的事實又如尖刀一般劃過他的心口，父皇已經永遠離開他了。他為了先帝，他卻當了皇上。

他又想哭了。可是皇帝怎麼能像個娘們一樣日哭哭啼啼。他想找人說話，談談他的父皇，可祖母與母親再也經不起刺激。們畢竟只是深宮婦人，經不起風雨。皇祖母大病一場，而母后，已是形銷骨立。于是，他只能對著一張張笑著的假臉，坐在天下的最高，覺寒意從骨子里瘋長，凍得他瑟瑟發抖。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天下雖大，臣民萬千，能時時安他，能幫他一起分擔的，卻只不過一個李越而已。

他終于將李越放在了心中重要的位置上，可今天的所見所聞告訴他，李越卻并未如此對他。說不定，他連他的那個妾室都不如，說不定，這些日子他正在家里紅袖添香，胡天胡地呢！

他心頭火起，霍然起，守夜的小太監被他嚇了一大跳，忙問道：“萬歲爺，可是要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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