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道:“這是自然,還是先依慣例,讓他們到各部觀政。至于你,你想去哪兒?”
月池手中的筷子一頓,答道:“臣私心想去吏部、戶部。”
吏部執掌所有文的任免升降,是六部之首。現任吏部尚書又是梁儲梁老師,若非為日后任職考慮,當日又怎會找上他借《大明會典》。至于戶部,掌管戶籍財經。早已在朱厚照面前展現了自己在理財方面的才能,如去了那里,借太倉之事梳理弊政,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誰知,朱厚照來了一句:“朕倒是更想你去都察院。”
都察院是三法司之一,職專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說白了,就是皇帝的眼睛和狗。其主要職責一是彈劾結黨營私、違反法紀、投機取巧的員,二是與吏部一起評定各級員的政績,三是和刑部、大理寺一起審核重大案件。都察院下轄還有十三道史,負責對各行省的地方大小員進行監督。【1】
吏治腐敗,固然有人心不古的原因在,但更關鍵的,還是皇朝監察司法系的不作為。而朱厚照讓進去,當然不會是讓跟著其他人一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做。可若是去了那種地方較真,不是一下與整個場為敵?
月池一時心如擂鼓,選擇直言:“以臣目前的聲基,實不好大干戈。”
朱厚照道:“你怕什麼,你是朕跟前的紅人,有上奏之權。誰還敢找你的麻煩?凡君德之過衍、朝政之差繆、廟堂之塞蔽、臣工之邪匿,人所不敢盲者,臺諫皆得以敷陳而劾奏之。【2】朕正是需要你這樣的骨鯁之臣,去一掃場的頹奢之風。”
這聽到月池的耳朵里,就變——“朕正需要你這樣的快刀,去把那些不聽話的混賬都宰了。”
春日暖灑在的上,卻覺一片寒冷。朱厚照難得在臉上看到懼,這倒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起來。
朱厚照只覺心尖一,可這一的很快被先前的惱怒打消下來。他調侃道:“看來,你不僅生得男生相,膽子也和婦人一樣小。你上輩子,說不定真是個小姐呢。”
月池明白一切已無轉圜的余地,道:“萬歲說笑了,臣領命就是。萬歲養兵千日,想來定不會讓臣只用在一時。”
朱厚照挑挑眉:“這是自然。對了,朕近日得到消息,蘇州唐伯虎,似是很熱鬧啊。”
月池早就想將此事在朱厚照這里備案:“陛下隆恩太盛,以致一人得道,犬升天。還有不人,想去撞家師的木鐘。其中份最為高貴的一位,竟是寧王。”
朱厚照眼睛一瞇:“寧王?他去找唐伯虎作甚?”
“這也是臣奇怪的。”月池道,“前些日子找臣的人,無一不是托臣辦事,有所求。可寧王天潢貴胄,還有什麼不滿足呢,何至于迂回至此?”
朱厚照重哼一聲:“想來又是為錢為地。”
月池道:“臣斗膽一言,國家財政張如此,切不可再對藩王加恩了。”
朱厚照點頭:“朕心里有數。若不是顧念親戚分,真想他們把吞下去的都吐出來。”
兩人又談及了鹽政鹽商等問題。談完之后,已是深夜了。月池推拒了車馬,孤零零地走在北京城的大街上。稍顯落寞的背影落在探子的眼中,被一五一十地匯報給了朱厚照。
朱厚照在床上打了個幾個滾,掌道:“該,這就是用完朕就想丟的下場。是該他明白,雷霆雨,皆是君恩。他若不拿出十分的心意來待朕,只會吃不了兜著走。”
正德年間的殿試便就在人心浮,暗洶涌中如期而至了。
第104章 三十仙材上翠微
傳太醫!
因為如今還于孝宗皇帝的孝期, 所以殿試的儀節較往昔有所不同。在前一日,鴻臚寺在奉天殿東側設下策題案,在兩廡設下試桌。到了第二日凌晨四點, 包括月池在的一應貢士就穿上式樣統一的青候在了奉天殿的西角門外。
時春寒料峭, 瀟瀟冷風裹挾著綿綿細雨,凍得這些未來的國之棟梁噴嚏連天。月池的子本就不好, 這段時間因憂思過度又患上了風寒,大清早來凍了一個多時辰,早已是頭重腳輕。鴻臚寺員多次承辦經筵,哪里會認不得李越,兩下商量, 雖不能拿把椅子來讓他坐著,可送一碗姜湯來驅寒還是可以的。有人還是心生猶豫:“自國朝開國以來, 還沒有這樣的規矩……”
鴻臚寺卿恨鐵不鋼道:“規矩是人定的,再者說了,難不萬歲還會因此事而責怪我們嗎?”
他拍了板,底下的人自然照做。月池看著面前的一碗濃濃的姜湯,對鴻臚寺卿拱手致謝。鴻臚寺卿也對含笑點頭。不論目的為何,這碗湯的確救了半條命。一部分老實人心下對至今尚未面的皇帝恩戴德,而另一些耳聰目明之輩則半慶幸半嫉妒地想到:“李越, 可真是好大的臉面。”
直到文武百全部到齊后,朱厚照才姍姍來遲。百是一素, 朱厚照自己也并未著冕服,而是穿著麻制的缞服。眾人齊齊跪地,行五拜三叩首禮。月池跪在地上, 只能看到他腳上的麻履和白的擺。朱厚照立在玉階上也只能看到烏黑的發頂, 直到最后起駕時, 他才看到發白的臉。朱厚照不由皺眉,早讓他去練騎,就是不聽。他罕見地停住輦架,過鴻臚寺卿囑咐道:“晨起天寒,給考場每都備好炭爐,還有熱茶和驅寒的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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