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聽得也有幾分心。劉瑾則覺驚心魄，皇上居然還真一一掰開給他說清楚。聽這口氣，還是怕他誤會？

朱厚照掐了掐月池的臉：“怎麼，現在不害怕了？”

月池一驚，扯下他的手：“臣就沒怕過。”

朱厚照撇撇：“你就吹吧。行了，說了這半日話，朕也了，今天吃什麼？”

月池想了想道：“八寶飯，豆腐丸子，炒餅，香菇燒面筋。”

“再來個拔芋頭，恩，還要甜湯。”朱厚照接口道。

月池點頭領命，若說他心機重，的確城府極深，可偏偏既喜歡哭，又吃糖。

暗嘆一聲，讓時春去跑一趟買菜，然后開始做飯。貞筠在一旁打下手，撅得可以掛油瓶。月池聽在碎碎念：“以前是把人進去，現在是自己跑出來。紫城里是沒米下鍋嗎？”

月池失笑：“別說了，他說不定突然就冒出來了。”

貞筠一驚：“不會吧，他屬豬，又不屬老鼠。”

月池道：“那可不一定。”

兩人正說著，果有人冒了出來，不過不是皇帝，而是他邊的老太監。

劉瑾一進來就讓貞筠離開。貞筠有心頂，卻被月池喝止。一面剁著豆腐，一面問劉瑾：“劉公公大駕臨，不知有何貴干？”

劉瑾嗤笑一聲：“李越，說你笨，你還真是笨。事到如今，你還敢在咱家面前張狂。”

月池不由莞爾：“你不會以為，當個洗黑錢的，是什麼了不起的活吧？”

劉瑾反相譏：“那你這個敲詐的，又算得上什麼？以前咱家忌憚你，是覺萬歲把你放在了心上，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大家都是狗，何必咬得一嗎？”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大福憤怒的汪汪聲，隨的是朱厚照的笑聲。

月池聽了片刻，看向劉瑾：“咱們倆的恩怨，說來可是你先來咬人的。”

劉瑾道：“那是萬歲的意思，我不過聽命而行。咱們這位爺，在玩弄人心上可謂高手。事是他讓做的，好是他得，鍋卻是我們背。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李相公，你日日做鬼的事，難保不被人收啊。”

月池挑挑眉：“我明明做得是鐘馗，打得才是惡鬼。劉公公替惡人作保，一旦萬歲手中籌碼足夠，徹底清算時，你安有好下場。”

劉瑾低低笑出聲來：“你不會真以為有事的那天吧，實話告訴你，自正統十四年起，武將就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了。”正統十四年，正是明朝由盛轉衰的節點，土木堡之變，明英宗被俘，京師二十萬銳死傷大半。

劉瑾繼續幸災樂禍：“孝期一過，萬歲就要納妃了，那麼多鶯鶯燕燕，珠圍翠繞。哪里還記得起你？你樹敵眾多，又無萬歲相護，即便要死，也是你死在咱家前頭。”

語罷，劉瑾仔細觀察月池的神，希從臉上看出心虛和畏懼，誰知月池粲然一笑：“你害怕了，是不是？”

劉瑾翻了個白眼：“該害怕的是你！”

月池道：“是嗎，你以前以為他對我，不過是看重我的皮相，誰知，今日一見，才知他對我是如此的掏心掏肺。你擔心，自己找來的那幾個孌不頂用，所以選擇雙管齊下，找我挑撥離間。一旦我心生畏懼，做事不力，皇上自然會既失又傷心，屆時你再舉薦旁人，將我的位置取而代之。我猜得對不對？”

劉瑾悚然一驚：“孌……你怎會知道？”

月池道：“你以為宮里就沒有我的眼睛了嗎？我任你蹦跶，不過是覺得，蚍蜉撼樹，徒增笑料而已。”

劉瑾呸了一聲，暗罵谷大用等人：“人總有年老衰的時候，你以為以事人者，能得幾時好？”

月池涼涼道：“那就不勞您費心了，等我老了，您想必也早就歸西了吧。”

劉瑾：“……”他媽的。

第110章 張弓發箭勝飛鳶

這李越就是他命中的煞星

月池懟劉瑾時， 端得是威風八面，可的心卻不如面上那般竹在。楊廷和的話還是太委婉了些，只拿王安石來警示。王安石變法雖失敗， 晚年至還能在鐘山“臨溪放艇依山坐， 溪鳥山花共我閑。”可攤上朱厚照這麼個上司，稍不留神就要步上商鞅的后塵。

和他之間的聯系還是太松散了些， 依附于君主而生，君主卻不是非不可，特別是他對科舉如此重視，要培養一批新人出來只是時間問題。得再挖掘自己的閃點，不屬于這個時代， 獨一無二的閃點。

抱著這樣的想法，月池踏上在大明場的征程。按照慣例， 新科進士一共有三波去。一甲三人翰林院授修撰，編修等職務。二甲、三甲進士中優異者翰林院為庶吉士。其余進士則要到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門者觀政三年，稱為觀政進士。就算為了朱厚照的臉，月池也不能淪落到第三等，于是，真如李夢昔年玩笑那般，了一個庶吉士。

翰林院的公署位于長安左門玉河西岸。不過雖有獨立公署， 大家大部分時間還是呆在文淵閣讀書。文淵閣就位于文華殿后，這兜兜轉轉這麼久， 到底又回到這里來，想想也覺有點無趣。

可這無趣的日子怕是還得過上一段日子。翰林學士有“玉堂仙”的譽，一甲三人被稱為“天上半仙”， 其余庶吉士則為“半路修行”。之所以這般稱謂， 是因一甲三人一翰林便有七品編修之職， 庶吉士則是未流。而一個七品的編修想要為五品的學士，需要經過三次的考核，每次考核的間隔時間是九年。換而言之，一個讀書人若想走詞臣這條路子飛黃騰達，封閣拜相，至要等二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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