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正待勸他幾句,就見他了個懶腰道:“朕一定會是個好父親。你真的不考慮當朕的長子嗎?”
月池翻了個白眼,就不該把多余的同心浪費在傻子上。這一覺,兩人都睡得不錯。醒來之后,朱厚照更是去集市上好生溜達了一圈,才悠哉游哉地回宮。兩人都沉浸在難得的閑適之中,渾然不知一場大的風暴將至。
以往,朱厚照整治宮宦與各省鎮守,乃至改革科舉殿試制度,皆是手到擒來,并未到太多阻力。這讓這位年帝王漸漸喪失了警惕心,甚至在心底暗暗覺得,以前文膽敢放肆,都是他父親孝宗皇帝脾氣太好的緣故,到他來,重刑之下,還有誰敢多生事端。是以,他竟然在李越提出改革言制度的同時,又對翰林院下手。
可他沒料到的是,先前文不,是因為宦與文的勢力實際是此消彼長的關系,宦制,即便沒有明顯讓渡權力,可也間接有利于文。士大夫們又不是傻子,于己有利當然要大加支持。接他的大臣,甚至也如先前的謝丕一樣,以為他實質是親近文臣呢。誰知廣寒殿那一出好戲,把大家的自作多都得是一點兒不剩。
再加上,如今無論是言改革,還是翰林院下放,都真真切切及到了文臣的蛋糕,這自然會引起他們的反彈。
朱厚照不是沒預料到這點,但他以為自己所為并不過分,譬如言改革,雖約束他們的權力,可也給了他們好。至于翰林院下放,大家都是進士,觀政進士去得,庶吉士為何去不得。月池也是如此想來,否則不會膽大到直接在答卷下寫下自己的想法。可他們都沒意識到的是,這些頻出的新奇的想法,已經暴了新任皇帝極端不安分的心。指這樣的人垂拱而天下治已是萬萬不能了,那麼至要在他羽翼未,威不足時,讓他消停些。否則,等到他長大人,豈不是更加無法無天。
大家既有這樣的想法,首先自是要獲得文領袖李東的支持。可令眾人瞋目結舌的是,李東竟然對朱厚照的不當之舉表現得十分輕忽。似乎在他眼中,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對于吏部主事孫磐的義憤填膺,他甚至道:“萬歲并未年無知,只要拿出合適的章程,他必會虛心納諫,大家實在不必如此。”
這樣的答復當然不能讓六科廊和都察院諸史滿意。于是,他們又去找兩個次輔。這恰與劉健一拍即合。于是,眾人聚集在劉健的家中,共商大計。
文人說話,素來七拐八繞。孫磐明明是對李東的不作為深不滿,卻不直言,而是朗聲頌起了《詩經》中的名篇:“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他聲音哀婉,將一首明明是贊頌周公旦德的詩歌,唱得如喪曲一般。劉健聞言道:“堅白這是何意?”堅白是孫磐的字。
孫磐拭淚道:“念及周公之仁厚,而惜今無周公矣。”
周公旦是儒家歌頌的人,其功績在《尚書》中有明確的記載:“一年救,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五年營周,六年制禮樂,七年致政王。”
孫磐在此提及周公,意指的其實是周公輔佐王之事。在儒家思想,在君主年時,就應有知禮儀的人幫助君主理國家大事。而“今無周公”就是在暗諷李東,在其位卻不謀其事。可這麼一諷,也把劉健帶了進去。
劉健面上也有些掛不住,辯解道:“我等已然上奏,只是皇上一意孤行……”
給事中劉文瑞道:“我等明白您的難,只是,不能任由皇上繼續胡作非為啊。”
給事中葉相道:“不如,我等聯名上奏,勸皇上收回命。大家齊齊反對,皇上總會顧忌一二。”
眾人聽了紛紛稱是,還請劉健領銜。這是慣例,若大臣聯名上奏,需由位尊者主持。劉健顧及李東,一時略有遲疑。
監察史張士隆道:“希賢公不是膽怯之人,可是還有旁的顧忌?”
劉健微微頜首:“若撂下元輔與于喬公,到底不,不若再去勸說一二。若得他們聯名,豈非更佳?”
翰林修撰康海聞言微笑搖頭:“希賢公,恕某無禮,某以為,與其去尋這二位老先生,還不如先同五軍都督府通好氣,畢竟宦監軍,翰林衛所,也有他們的事啊。”
劉健面皮一,這是要拉幫手的意思。這可超乎他的預料了。文聯名上奏尚屬常事,可文武一起開口,難免有威之嫌。想到朱厚照的脾氣,難保不會狗急跳墻。可若現在說不干,又顯得他為人膽怯。劉健靈機一,他道:“既如此,諸位不若先起草一份奏疏。屆時面見五軍都督,也好傳達我們的意思。”
眾人紛紛稱是。這一下就出子了,難怪人家說秀才造反,三年不,言語爭執就要耗費不功夫。一些科道員表示,他們既希自己把握升遷權,又要更加優厚的待遇,還不愿意放棄自己的奏事權。另一些史和給事中覺得這太想當然了,就算皇上肯同意,其他同僚也不是傻子,倒不如小退一步,就讓吏部和禮部對他們的風聞奏事進行勘核,但行政參與權是一步不肯讓。還有一部分覺得為何要對祖制變來變去,一個十五歲的皇帝,十八歲的臣子,能想出什麼好策來,維持原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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