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害人人害幾時休

萬一軍中將心生不滿，趁機嘩變，豈非是大禍臨頭。

張岐就此下定決心， 他這個都察院左都史既然了真格，右都史戴珊與刑部尚書閔珪皆是一時之名臣，豈會拉后。如狼似虎的差役即刻沖進張家， 將所有可能有關系的人員一一拉到大堂審問。

拔出蘿卜還會帶泥， 更何況是一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外戚之家。老爺們就算囂張跋扈、為非作歹， 也不是獨來獨往，總有一兩個一起的，第一個牽扯出來的是已故孝肅周皇后的弟弟長寧伯周彧。張周兩家為搶占莊田，兩家的家奴居然在大街上持械斗毆，眾目睽睽之下， 本無從抵賴。同時，張家人還伙同定國公徐祚之子、玉田伯蔣、昌化伯邵蕙的家人一起作威作福。他們招納無賴、敲詐勒索， 甚至還調戲民、強民男，惡行惡跡本數不清。

張氏族人素來養尊優，又因出不高，沒什麼膽氣，拉到公堂之上，連刑都不必怎麼用，就把這一樁樁， 一件件的污糟事全部吐了出來。這時，張岐發熱的腦子才冷靜下來， 他終于到害怕了。本以為只是他們家的事，誰知道會扯出這麼多人來，若是真依前策， 那他不是與所有勛貴為敵？可按他的同事戴珊和刑部、大理寺的意見， 他們還要把張家招出來的所有人都傳到大堂來對質， 如果罪名屬實，就要秉公查辦。

這還得了，這幾家的男丁就打算去堵乾清宮，眷早就一大妝準備往仁壽宮行走。朱厚照對此早有準備，直接吩咐宮門守衛，不要隨便放這些阿貓阿狗進來擾了宮中清靜。這下，勛貴之家個個膽寒不已，錢幣珍寶如流水一般送進朱厚照邊第一大太監劉瑾的府中，希能托他從中轉圜。而這錢在劉公公手里還沒放熱，就進了朱厚照的私庫。如此，宮宮外都是一片歡騰。

文本也對此是樂見其，他們早已對這些不遵法度的巨室之家彈劾多次，如今皇上終于有了要置的意思，于國于民都是大有裨益。閣首輔李東甚至愉快地在家小酌。清香撲鼻的桂花酒緩緩，再配上一碟炸桂花糕，人間至樂，莫過于此。可就在他樂呵呵之際，卻見朱夫人面沉沉地歸來。

朱夫人更完畢，坐在丈夫旁言又止。李東何許人，立時就猜了出來：“夫人可是回了國公府中？”

朱夫人點點頭，李東微微皺眉：“難不，岳家也有舉止失當之人同建昌伯有牽連？”

朱夫人連連擺手：“怎麼會。若真有牽扯，母親又豈會從你我之請舉辦賞花宴。”

這倒是，李東又疑道：“那夫人，這憂心忡忡，所為何故？”

朱夫人抿了抿潤的，道：“老爺，因先帝恩典，張氏族人有不也有軍職。如此大張旗鼓刨問底，已然涉及到了軍隊的私。”而朱夫人的兄長，現任的國公朱輔就在京中，掌管左中二都督府，并且提督三大營練。

火已經燒得太旺了，燒了外戚還在大家預料之中，可燒到軍隊，就不得不讓人大跌眼鏡了。李東瞳孔一，他慢慢起，在庭院中來回踱步。

朱夫人既開了口，再說下去也容易多了：“兄長的品行，您也是知道的。他雖然不似您這般，剛直不阿，可也有忠君報國之心，在任上稱得上是兢兢業業。只是，軍隊中積弊已久，又牽扯眾多，他有時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萬歲真的有心要大干戈，他擔心自己會以失職之罪被論，所以這才托妾來向您請教，朝堂上到底是怎麼個打算？”

怎麼個打算？他是閣首輔，可也不會掐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變這樣的！李東心一沉，先寬夫人幾句，隨后就急急出門去閣，召來了戴珊和閔珪。

這兩人都已到了從心所之年，發須皆已斑白，巍巍地結伴而來。都是幾十年的老同事了，李東邀請他們坐下，就直奔主題。

他溫言細語道：“今邀二位過來，是為建昌伯之事。如今的事態，是否過于重大了？”

戴珊呵呵一笑：“元輔說笑了，事態一向如此，只是往日，大家都裝聾作啞，直到今日，方裝不下去罷了。”

李東一愣，他斟酌語言道：“二位為國刮骨療毒之心，我佩萬分。只是，治大國者若烹小鮮，必須慎之又慎。特別是圣上剛剛登基，年歲尚小，若鬧得太大，恐難以收場，更有可能危及二位自。以我之愚見，懲治勛貴，已然足夠，旁的還需徐徐圖之。”

這是在勸他們，不要把攤子攤得太大，同時對付軍隊和勛貴，很有可能吃不消，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說不定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反噬自己。這話說得在理，可閔珪與戴珊卻沒聽進去。

閔珪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嘆道：“元輔，萬歲是春秋正盛，可我們卻已是日薄西山。我們倆素來孱弱，遠不如您朗，不知何時就會撒手歸西。既如此，生死又有何懼呢？”

戴珊跟著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先帝固然英明，可到底心太。勛貴子弟多有逾矩，他卻不加懲，以致他們越發放肆，已為毒瘤。當今雖年，卻殺伐果斷，又因太后之過，起雷霆之怒。如不趁此機會，一網打盡，更待何時。如若大事能，即便立取了我二人命去，也無怨無悔。”

李東一愣，他繼續勸道：“您二位固然不畏死，可我們到底勢單力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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