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微笑：“辦法自然是有的，只是……”

謝丕聞弦歌而知雅意：“日后李賢弟若有難，愚兄也必鼎力相助。”

要得就是這句話，關系社會中人脈就是最大的資源。特別是場中，多個朋友也就多條生路。月池道：“我可以在圣上面前為謝兄轉圜，但是空口無憑，謝兄也得為圣上做出些實績來，才能讓萬歲看到你的忠心。”

謝丕點頭稱是，他想到自己的本職工作，開口道：“要不我主請纓去參與《孝宗實錄》的編纂？”

這是慣常的思路邏輯，譬如閣首輔李東也是靠編纂《英宗實錄》才得以晉升。月池搖搖頭：“時間耗費太久了，參與實錄編纂的大員何其多，你難道要和他們去爭功不？”

謝丕面為難之：“可我剛剛進翰林院，并未有實職……”

“可你有才華。這就夠了。”月池道，“萬歲初登大寶，又正值年，卻大刀闊斧，有心做出一番就來，難免有些人面服心不服，圣上現下急需的是聲。”

謝丕恍然大悟：“你是讓我寫些頌圣之。”

月池道：“是要通俗、有趣，為老百姓喜聞樂見的頌圣之。要讓天下的百姓一聽到正德天子的名字，就覺得他不愧為先帝之子，真是個十足的好皇帝。”

謝丕失笑：“愚兄自問沒有這樣的好本事。百姓又不傻，收攬天下民心，要靠德政。”

月池點點頭：“謝兄說得是。可德政的推行也需要民心。只有讓老百姓相信皇帝，他們才有開口的勇氣。他們愿意開口，我們才能知曉問題所在。譬如這次建昌伯之事，張氏之害的百姓數不勝數，可我們費盡千辛萬苦，卻只找到一個敢來告狀的。何其悲哀啊。”

謝丕的心在狂跳，果然是皇上的授意，他順勢問下去：“皇上是想借張家敲山震虎？”

月池搖搖頭：“敲山已經不管用了，只有當面敲一敲，才會有奇效。”

謝丕心下大定：“我明白了，李賢弟的恩德，愚兄謹記在心。”

月池笑道：“謝兄何必客氣，你我是同榜，守相助本是應當。”

于是，繼唐伯虎為昆曲事業做出巨大貢獻之后，謝探花也為評書、相聲不斷發發熱。京城里最流行的評書名《法王歷世記》，講得是西方神佛大慶法王念先帝仁孝，特地下凡投胎到張太后腹中，降世為圣明天子，懲治惡人，救苦救難的故事。最流行的相聲名《新包公戲》，當代包青天自然是大義滅親的張岐張史，而里面的丑角雖然全部用代稱，可觀眾都是老北京人，誰會聽不出來。一時之間，茶樓街頭人頭攢，這兩個本子也被改編為多個版本，逐漸流傳到了大江南北。

在這樣聲勢浩大的輿論員下，終于有第二個人鼓起勇氣，希為自己的家人討回一個公道。這狀紙遞上去，在朝廷之中又掀起了軒然大波。許多文臣都認為這是一個機會，是一個把勛貴和宦都從軍隊中出去的機會。這樣的發展，卻是月池和謝丕都沒有想到的。

第120章 各自回頭看后頭

世上又豈有第二個才貌雙絕的李姐呢？

至于朱厚照， 雖在李東的提醒下，他將三法司提溜過來好生敲打一番。幾位堂面上唯唯諾諾，心底怎麼想卻無人知曉。朱厚照眼見這群人如泥塑木雕的樣子也覺發堵， 即刻召來了王岳和石義文， 讓他們調東廠和錦衛去切關注況，一旦文有逾矩之舉， 即刻來報。此外，他又知會閣，“欣然采納”了他們提出的暫緩下放庶吉士的諫言。如此一來，至明里暗里都將文手京營的途徑都上了樁子。

接下來，他就被迫專注到選秀上。這些是明面上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主持， 可皇帝再怎麼樣也要暗地里看上一兩眼。這一看，朱厚照的心就涼了半截， 他對著太皇太后就口而出：“這就是全國各地選來的佳麗？朕看他們連……”他生生把后半句“連李越這個男人都不如”咽了下去。

太皇太后何等人，一眼就看出皇帝只怕另有在意之人，再三催問：“是誰，給祖母說說怕什麼，若真是德才兼備的，趁這次也能給一個名分。”

朱厚照一時張口結舌，他連連想糊弄過去， 誰知太皇太后越發好奇，甚至要召他邊的太監來詢問。朱厚照急得額頭冒汗， 忽而靈機一：“祖母，真沒有，朕說得是一幅畫。”

太皇太后道：“那畫兒也是照人畫的啊。”

朱厚照無語：“是照人， 只不過， 芳魂已逝了。”說著， 他就命人取出了那幅由唐伯虎匿名創作的李姐投河圖，言說：“《萱草記》已為名戲，李姐之名，也四海流傳。朕一時好奇，就命底下人去找找有無李姐的畫像，誰知就得到了這幅。”

太皇太后老眼昏花，命人將畫卷拿近些，仔細觀了半晌方嘆道：“真是絕妙好畫。宮中畫師，竟無一人有此絕技。這是何人所繪？”

朱厚照難掩低沉地搖搖頭：“還沒查出來。”以東廠之能，這麼些年過去了，竟然半點端倪都沒探到，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不過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那人心思之縝，做事滴水不。不過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算無策，狐貍尾總有出來的一天。他可以慢慢等。

他正思忖間，就聽太皇太后道：“哎呀，可惜佳人再難得，世上又豈有第二個才貌雙絕的李姐呢？咱們還是只求容貌中上，品行端正，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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