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時春對貞筠可謂是刮目相看，問道：“你就不害怕嗎？”

貞筠呸了一聲：“怕什麼，只要他還用得著阿越，就得忍我三分，一旦他用不著阿越了，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既然如此，當然是怎麼高興怎麼來！人生匆匆數十載，不就是求個快活嗎？我就是看不慣那他那幅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家給他賣命，還以為是給了什麼天大的恩典，孰不知，我們家的人從來就不稀罕！”

第123章 角崩爪禿龍虎斗

說到底，還是天家對我們不起。

天子一言， 重于九鼎大呂，更何況，這還不只是說句話， 而是實實在在的四品任命。多人苦熬一生， 都坐不到這個位置。而李越這麼一個未及弱冠的年，僅僅高中一年多就爬到了這個位置。那不得志的清流文人， 是既羨又嫉，一時之間，嘲諷詩句無數。其中最出名的是一首：“修修玉雪，綽約風前影。細善鉆，腰慣蒙澤。雖為空心竹， 青云咫尺攀。徒憐松柏潔，凋殘草莽中。【1】”表面是寫竹， 實際是唾罵李越如空心的竹子一樣，無才無德，以侍君，以求高位，反將那些堅貞如松柏一樣的佳士排在外。

而老謀深算的高層文卻一眼看明白了，原來皇帝還是不放心。閔珪苦笑道：“我等去再三告誡還不夠，還特特派了人來近前盯著。”

戴珊道：“不過一黃口小兒， 又能有何能為。你我所查，皆有真憑實據， 不怕他來顛倒黑白。”

閔珪道：“松厓公此言差矣，實不相瞞，我不是擔心他， 而是擔心他背后的皇上， 執意相護。那可就難辦了。”

戴珊道：“那我們就死諫， 朝中百又并非全然都是擺設。還有民間，因《法王歷世記》和《新包公記》鬧得是熱火朝天，縱然是天子，也要畏懼悠悠眾口。”

閔珪這才捋須道：“正是，正是，我等一定要討個公道。”

朱厚照的一道中旨到此完全起了反作用，定國公徐祚之子徐延昌進了酒樓半個時辰不到，衙役就破門而。徐延昌被嚇得半死，大聲尖。隨的書拼死拼活回府去報信，帶著一行家奴氣勢洶洶地殺過來，與府的人馬對峙。一個說是奉旨辦案，名正言順，另一個則說是世代勛貴，份貴重。

兩波人馬互不相讓，竟然在大街上打做一團，頭破流者眾多，幸好沒人喪命。鬧得這樣大，戴珊急乘轎匆匆趕過去，而定國公徐祚也早已飛騎趕來了。這一代的定國公于弘治十七年才初初襲爵，今年也不過四十許人，生得健碩高大，上有短髭。戴珊還未進門，就聽到定國公如雷鳴般地呵斥聲：“你們是吃了熊心豹膽不，竟然這樣抓人。圣旨呢，把圣旨拿出來！否則我一定要去面見皇上，治你們假傳圣旨之罪！”

衙役們對著徐延昌還敢擺擺威，對上定國公本人則虛氣短了，眼見徐祚就要像拉小似得把兒子拖出去，父子倆剛剛走到門前，就對上了搖搖晃晃進來的戴珊。

戴珊須發皆白，又連連咳嗽，不過是個病歪歪的老頭，可徐祚見他卻不由一凜，他暗罵自己適才怎麼不走快些，面上卻是一派正氣凌然：“戴史，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問，你們都察院是怎麼在辦事？！無憑無據，為何要拿犬子？”

戴珊微微一笑，只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就讓徐祚閉：“涉嫌謀反的建昌伯家人招出了令郎的名字，按照大明律，應該讓令郎去過堂。”

徐延昌早已被寵了酒囊飯袋，早已嚇得魂飛膽裂，如今更是痛哭出聲：“我沒有，我沒有，我怎麼可能造反呢！爹，救我啊，我沒有！”

徐祚正要開口，戴珊又道：“徐公子，口說無憑，如不過堂，我等怎能確保你的確沒有造反呢？如你確實清白，三法司自然會將你毫發無損地放出來。”

徐延昌嚷嚷道：“放屁，小爺才不信你的鬼話，你這些天抓進去的人，哪一個放出來了！”

戴珊面一沉，他多年仕宦，又管刑獄，威嚴非比尋常：“那是他們的確有罪！徐公子這般頑抗，莫不是心虛？”

徐祚劍眉一豎：“我兒自然是清白的！我定國公府世代蒙皇恩，富貴榮華，何須鋌而走險造反？”

戴珊道：“建昌伯亦是國舅，先帝對他恩重如山，如今不也辜負皇恩了嗎？”

徐祚被噎得臉紅脖子，戴珊繼續步步：“既是真金，又何必怕火煉，如此畏畏，不僅丟了定國公府百年威名，更顯得心中有鬼。定國公，如再毆打府人員，老夫可要連你一塊拿回去了。”

徐祚氣得面通紅：“你敢！”

他拽著徐延昌就要出門，戴珊直接堵在門口：“如任由你們踐踏三法司威嚴，老夫這個右都史還有何面目存世，要走就從老夫的尸上踏過去吧！”

徐祚一時真是目瞪口呆，所謂腳的不怕穿鞋的，人家連命都不要了，他總不能真當街打死二品大員吧。他一弱下來，戴珊就更加強勢，直接親自上手，拉住了徐延昌：“徐公子，走吧。”

徐祚怒急反笑：“好，延昌，跟著他去，我倒要看看，你戴珊敢把我兒怎麼樣！”

戴珊微微一笑，皺紋舒展開來，眼睛也瞇了一條：“那下就告退了。”

竟真個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定國公的兒子抓走了！東廠和錦衛之人居然從頭到尾都沒過面。王岳和石義文被朱厚照罵得狗淋頭，這二人面上畏懼，心里卻不在意，罵就罵唄，又不會塊，關鍵是要得到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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