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牧署的典簿只是九品芝麻，連紫城的門都邁不進去，哪里還能想到活龍今兒能到他前來。他激地看著月池，恨不得立馬給磕一個。月池一笑：“別愣著，萬歲親至，還不述職。”

典簿連聲應是，忙戰戰兢兢地匯報況：“萬歲容稟，在朝廷教化前，民間畜牧多是養治。所謂養，是指畜種類多混雜，統混淆，飼料單一，廄舍穢臭，以致牲口品種不純、效率低下，且多發疫病。所謂治，是指百姓智識不足，牲畜得了疫病，上出現紅斑等癥狀，他們便以烙鐵燒紅后，灼焦牲口皮，并且刮去焦皮，以為如此牲口就能好，孰不知這樣弄下去，疫病傳染得更快。”

糟糕的前說完了，就該講講他們的功績了。典簿低眉順眼道：“承蒙陛下委以重任，又有李尚書多番指點提攜，良牧署目前主要是在良種培育、飼育改善、疫病防治三項上下功夫。在疫病防治上，臣等是召集有經驗的農戶和醫，對常見的幾種疫病的防治下功夫、來試驗。所出的果，則付給戶部庶吉士，由他們編畫冊和順口溜，以便廣為流傳。在飼育改善上，李尚書指示需想出窮苦老百姓也能用的法子，所以我們的飼料和廄舍都是用最低廉易得的材料……”

典簿耍了個心眼，疫病防治和飼養改善的果，皇爺八看不懂，也不想看。李尚書給了他這個臉的機會，他當然要拿出最直觀的功績，讓皇爺留下深刻的印像！所以，他把良種介紹放在最后，趁這個時間讓手下把牛全部放出來。這麼好的種牛，這能耕多田啊！

他的聲音都不由拔高：“在良種培育上，我們抓住了種豚和種牛的培育。您看這里……”

他躬著，自豪地出手去，皇上的確看到了很多健壯的牛，可牛牛間妖打架的形，也一覽無余。

典簿：“？？！！！”

月池：“……”

朱厚照：“噗。”

典簿差點嚇得尿子，月池緩緩綻開笑容：“真不錯，您覺得呢？”

朱厚照一臉正：“是養得好的，賞。”

上林苑并非連綿在一片，而是分布在京郊。在前往嘉蔬署的路上，朱厚照已是笑得渾發抖。月池只覺整個馬車都在隨著他晃悠，他湊到月池邊，一會兒的頭發，一會兒的耳朵：“原來你喜歡看這個，不早說，我那兒還有大象和食鐵呢，隨你看個夠。那牛確實壯的，你注意沒……”

月池深吸一口氣，偏過頭道：“這算什麼，你看過蝸牛做嗎？”

朱厚照一愣：“蝸牛也能？”

講完了蝸牛華滿殼，蜂拔蛋蛋的故事后，他終于安靜下來。月池心道，果然，對付變態，只能比他更變態。然而，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就又湊過來：“你能再說說細節嗎？”

月池的瞳孔微，朱厚照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突然有了靈！我還沒寫過妖怪的話本呢，干脆寫一個公蜂和母蝸牛的悲劇故事……”

月池角在搐，道：“好啊。這一定要付梓出售，必定會風靡天下！”

朱厚照：“……”

雙方都豁出去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得到消息的上林苑監正，先沖到良牧署，誰知撲了個空，又只能馬不停蹄地趕到嘉蔬署，結果看到一臉菜的皇爺和尚書，一顆心都要嚇裂了，不會是因為他遲來，所以怒了君上吧？

誰知，見他來，兩個人都松了口氣。朱厚照喝了口茶，勉強定了定神：“這嘉蔬署關乎農耕，還是先說正事。”

月池下胃里翻滾：“陛下英明。”

在洪武年間，嘉蔬署管轄九百戶栽種戶，耕種約九十六頃二十九畝的土地，專為宮廷及祿寺供應蔬菜。這些栽種戶又稱菜戶，多是從山西拘役而來，要求他們自備牛種子，千里迢迢到這里墾荒。隨著宮廷榨越狠，菜戶逃還山西的人數的越多。抓了又跑，跑了又抓，已經形了惡循環。直到月池借朱厚照想嘗鮮的由頭，命上林苑監下下力氣培植海外良種后，這種況才得到逆轉。

以前為不仁的監正被黜免，取而代之出農家的新人。新上任，上林苑監的風氣為之一肅。之后因著宗藩條例出臺，庫漸為充盈，又為嘉蔬署增添了耕牛和海外種子，這才菜戶安心能留下種地。

新任監正心知，單靠四不勤的讀書人不但種不出新作，還有可能毀了種子。他眼看月池給第一任治農馬卿的支持，不由活絡了心思，鼓起勇氣來找月池。月池不怕他們要錢要，就怕他們敷衍了事。果然和戶部尚書王瓊商議，命各州縣推舉于耕種的老農，又托王守仁從海外引回有種植新作經驗的人士。這些引進的人才，果然對海外作的落地生，起了極大的作用。

監正心知，土豆已經被馬卿搶占了先機，上林苑監人要出類拔萃，就只能在其他作上下功夫。伴隨著開關，海外商人為了獲取中國的貨，除了拿銀子，就只能拿西洋武和新作。在如此有利的先天條件下，嘉蔬署果然獲取了三種重要作，那就是南瓜、玉米和甘薯。土豆一旦發芽或表皮變綠就有毒，可南瓜、玉米和甘薯卻沒有這種煩惱。特別是南瓜和甘薯，南瓜結實大，又易活；甘薯本又有抗澇、耐旱、耐瘠等特。先天如此優越的作，當然更要種出個明堂來。在朱厚照的萬壽節上，上林苑就獻出了長約二丈，橫臥高五六尺的巨型南瓜，大家都以為是有神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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