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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極人臣》 第874頁

君權原本沒有這麼大的威力,在過去,它遠不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幫助專制權力沖破了制、經濟上的限制,讓它肆意擴張膨脹。現在還要把思想上的限制也拆掉。歷史書上專門用一章講述明末思想家的理念。為古人的黃宗羲,直斥君王為害民之賊,而為現代人的李月池,卻在想辦法把心學改造君權高于一切的學說。甚至要親自上手去做。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這不是想要的,明明是想打破死水一樣的桎梏啊。

宮的,日思夜想是逃避。朱厚照看出了這一點,也點醒了,天下無樂土。屈居人下,就只能為人牛馬。要想掌握命運,就要做人上人。于是,選擇了留在權力的中心。人中逃避畏難的一面就此被剝離。

為太子心腹的,不會被人做饅頭,卻要吃著饅頭活命。目所及就是天災人禍,不能拋棄良知,就只能陷煎熬。這時是王先生點醒了,他告訴:“心存大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以為找到了救人救己之途。學會迂回行事,救下了時春。想在權力傾軋中,力圖革除弊政,惠及蒼生。為自己的心尋到了伊甸園。可這樂園剛建起地基,就被淹沒了。俞家九族的,匯聚一條河流,橫亙在和朱厚照之間,也橫亙在和這個世界之間。俞澤臨終的剖白,卻又將拉了回來。

他說:“不要害怕……你不過是今日監斬幾個人,日后卻能救千千萬萬的人。”怕死、懦弱的劣在劇烈的沖擊下碎,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疚,是沉甸甸的責任。

抱著這樣的想法,來到了宣府,以為能靠造福一方,來重獲心的安寧。可戰場上屈死的亡魂竟然比刑場上還要多。家在把百姓當羊吃,韃靼人也在把百姓當羊宰。終于對這種西西弗斯式的努力絕了。與其委曲求全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功了,九邊重整,勛貴洗牌,屯田大增,軍士得益。如若能在此時死去換來援軍,便是所追求的圓滿結局。然而,卻沒死,有人替承擔了悲劇的命運。同袍浴戰到最后一刻,時春、米倉擋在前。米倉說:“要報仇、要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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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太過尖銳,它將心中的同理和底線碾得碎。利用嘎魯,挑起,讓草原燃起烽火。為了報仇不折手段,也的確讓黃金家族償,兩國還簽訂了通商條款,從此大明的北方邊境再不會侵擾,兩邊的子民都能安居樂業。

心中的折磨并沒有消失,因為在得到更多的同時,失去得也更多。錦衛的命,張彩的自由。都眼看他們拋卻了。這里一切都不如五百年后,可唯有一點例外。的人,給予,都是無盡的。因這份誼,希和斗志重新在心中萌芽。既然再也回不去,就讓未來快一點來。

然而,回京真正著手時,才更加深刻認識到,致使華夏落后于世界流的桎梏,強大得超乎的想象。

萬戶后人的哭訴讓明白,即便有的扶持,由匠人自主發展科技的路子也一樣走不通。而商人長久以來的弱勢地位,也讓他們淪為政權的包,始終掀不起大風浪。至于農民,他們在王朝中期的起義無法搖政權,只能給他們爭取到茍全命的好。自下而上的起義可以覆滅王朝,卻無法打破社會停滯的枷鎖,這是一治一循環往復的由。

事態如此,只能由上破開一條口子。只是,這也同樣艱難。僅僅在科舉中摻實干興邦,了八的應試形式,就讓遭到了反噬。儒家意識形態的高,容不得半點異聲。以財政問題為由想開關通商,卻陷在外倭患難除,在阻撓不斷的困境。經濟系統的先天不足,讓它始終被政治系統、被士人階層裹挾,連自救都艱難。意識形態、經濟系統和政治系統相互鏈接,互為依靠,構筑超穩定系,構筑千年不變的社會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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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可破局的地方竟然落在政治上。皇權有控制的天,有斂財的天,有擴張的天。通過順應這種天的話語權不斷增加。隨事考控制了部分人事考評大權,而作為底層建制的治農系統建立讓的手可以深地方。

以水轉紡車的膨脹為引線,依靠人事約束和重利相,將開關之爭,變為了中央與地方財權之爭,將非東南地域的員綁上了的戰車。封閉百年的海關由此被打開。龐大的對外貿易加上紡業、棉紡業的技革新,注定會催生一種新的經濟形態。可織工場在萌芽之際,就被方壟斷。生產力在快速發展后又很快到達極限。它不足以打破社會停滯不前的枷鎖。

這沒關系,這是可以預料的。經濟在此世本就于弱勢,鳥翼綴上石頭,又怎麼可能高飛。下一步應該摘掉意識形態上的桎梏。經濟的變化會引起新思想的萌發,而新思想又會指導社會走向新道路,而非原地打轉。王明的心學在海岸線最前沿橫空出世。像照顧苗一樣,護持著它的發展。隨著書院在兩廣遍地開花,心學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門徒越來越多。接下來,就要讓它變方正統,讓心學的威力席卷整個國度。

可政治系統的反噬,也隨之而來了。依靠皇權對專制、對擴張的,催政治系統的革新,以此為經濟系統和意識形態系統辟出一條生路。那麼要想讓政治系統繼續順著的路子走,就必須要給予皇權相應的回報。權力的掌控是沒有止境的,控制了軍權,就要進一步掌控政權;控制了廟堂,還繼續控制草野;控制了人的行,還要控制人的思想。已經看到了君權肆的后果,可還只是一個開始。“專制權力的獨占本質驅使它永遠努力沖破一切限制,掙所有束縛,深社會每一個角落,毒化每一個細胞,直至最后整個社會在它的擁抱中窒息而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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