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到月池手心的冷汗，他握得更了：“那可是一群喂不飽的狼。他們會想盡辦法，利用新帝父系和母系的親眷、伺候他的老仆、他的后宮、乃至他的子嗣等等，塑造新的權黨，削弱你的力量。你強健時，或許還能服他們，可等到你年老衰時，就不得不低頭做人了。到了那時，你又該如何是好呢？畢竟不是自己親生，到底隔著一層，沒有生恩，就只能靠養恩了。我能替你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抓時間，好好教養一個孩子，這個不行，就趕換下一個。”

他眼見月池的口起伏，奇道：“朕不是一心為你著想嗎？你怎麼還生氣了。這樣，你要是覺得太慢了，那就干脆把所有候選人都到園子里來。苗人把這什麼，養蠱！讓他們自相殘殺，留到最后的那個，再來做你的兒子。”

他眨眨眼，扳著手指頭數到：“如此算來，差不多……十年、約二十年以后，你便能得償所愿了，這下可教你稱心如意了？

月池不住在想，那天晚上為什麼不干脆再用點勁兒，索直接掐死他該多好。氣得太突突直跳，卻仍在勉強控制自己。那晚的舉，既是緒失控，亦是有意而為。與其讓他繼續加強軍備，徹底扭轉局勢，還不如讓他主發難，方能乘勢而。正如他所說，勍敵太多，只要他了陣腳，大家便會群起而攻。但讓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出這麼一招，不朝局，只為攻心。

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朱厚照攤手：“我還能要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沒了我，等待你的是什麼而已。”

他出手去，水霧彌漫開來，在空中折出彩虹：“你我究竟為何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月池長嘆一聲：“你給過我機會，我也給過你機會，可到最后，我們都讓彼此失了。皇上，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可我們唯有同行，才能繼續走下去！”朱厚照道，“只要我們各退一步。我說了，只要我大權在握，我自會保百姓足食。技藝發展至此，已經足夠奉養天下。庶民業已知足，可你卻在步步。你到最后又能如何呢，總歸有人要來坐這江山。”

月池一哂：“可你不能永遠坐下去，終會有人來取代你。你連子嗣都沒有，又何苦執著。”

朱厚照傲然一笑：“凡人終歸塵土，所以執著脈傳承，像一樣，以此求得不朽。可圣賢不一樣，天子不一樣，他們能找到真正與天地共存之道。”

月池蹙眉：“你是說，聲名以傳后世？”

朱厚照道：“虛名算什麼，朕說的是真正的仙道長生！”

秦始皇為求長生，四求仙，耗費巨資派遣徐福出海，最終一無所獲。漢武帝為求長生，建金銅仙人承盤，承云天之，和玉屑飲之，以求仙，最終仍然歸于塵土。洪武爺和永樂爺也多次遣人尋找武當祖師張真人，卻始終不得一見。那麼多皇帝，都陷到癡迷長生的怪圈中。讓月池想不到的是，朱厚照也會走到這一步。他從十幾歲起就游走在各大宗派之間，以為已經認清他荒唐的本質了，沒想到都到了這會兒了，他還能給“意外之喜”。

環顧這座金碧輝煌的佛城，他自封大慶法王，自詡佛陀下凡；自名妙吉敖蘭，自稱安拉的榮耀，在萬國來朝時，親口祝愿：“愿從今后八千年，長似今年！”在和耳鬢廝磨時，說：“可我卻盼著，時永遠停留在此刻。”他是在說真心話，他是真的想活八千年，他是真的在追求“永遠”！

月池忍不住放聲大笑：“你是傻子嗎？”

朱厚照臉鐵青：“你不信？”

月池譏誚道：“多稀奇啊，我又不傻。”

朱厚照：“……”

他道：“我知道你是為什麼。秦皇漢武失敗，是因他們雖有海外求仙之心，卻無海外求仙之力。可朕不一樣，新大洲的方位，已經盡在我們掌控，海外仙山還會遠嗎？終有一日，華夏子民的足跡，會遍布寰宇，我們會拿到不死靈藥，真正百世不朽。”

月池默了默：“那你有沒有想過，世上或許本沒有什麼神佛，更無不死靈藥。”

朱厚照神奇異：“……人所共知，張真人就是駐世之仙。如無神佛，你又因何再世為人呢？”

月池悚然一驚，想到自暴份之后，與朱厚照說得那些言語，一時啞口無言。

朱厚照道：“我過去傷了你不止一次，即使重來一次，我亦不敢保證，不會做同樣的錯事。可我待你之心，金石不渝，天人共鑒。我允諾，要讓此世比你的前世好上一千倍一萬倍，亦非虛言。阿越，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天長地久。”

熱度源源不斷地從他上傳來，他擁住，他們一起看向眼前蟠青叢翠的菩提樹。兩棵樹枝葉相連，亭亭如蓋。他問道：“你已經沒有選擇了，為什麼不能再信我？我們會一起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

月池不由慨，經歷過那麼多老板，也遇到過不男人，可畫餅能畫到這份上的，朱厚照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第421章 月中無樹影無波

（主劇線）史稱正德盛世。

丹哥兒在訶園消失了。這個孩子真如他的名一般， 似云天之鶴，來去匆匆。這可苦了尚監和用監的掌印太監，他們一個夜以繼日趕制孩子的新， 一個夙興夜寐趕制孩子的玩， 結果東西剛做到一半，就聽說人不見了。他們仔細一打聽， 就聽說，不僅是孩子不見蹤影，連帶他那一族宗室都被連夜綁出封地，不知往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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