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魏諳回到廳堂，蕭遲風站起來，躬行禮：“殿下。”

魏諳點點頭，端起薛景寒沒過的柘漿，不發一言。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深沉莫測。

“薛……不喜歡以前的東西了。”

他緩緩闔上眼睛，語氣似有迷惘。“飲食，住，都不喜歡。大宗伯羸弱，他卻康健自如，若不是相貌依舊，本王實在不敢認。”

蕭遲風道：“這麼多年了，重活一世怎會沒有變化。永熹年間，大宗伯親口告知敬王殿下，待大衍薛景寒為相，便是欒陵復興的機緣。敬王殿下寫了信，要后人等待三百年，如今時機已然。您派世子前往大衍，踐行蘇戚墜湖一事，又因蘇戚墜湖，薛相親自來尋欒陵，這正是上天注定的命數啊。”

魏諳聞言出些許笑意：“是了，本王原以為，蘇戚出事以后，需得設局將薛相帶往欒陵，沒想到他自己來了，省卻許多麻煩。”

蕭遲風神亦是舒展。

“薛相生謹慎，殿下這幾日莫要心急，免得他起疑心。山路清掃完畢后，阿夢會引他去欒陵，我們須得做好其他準備。”

魏諳應了，又問：“不晝怎麼還不回來？”

“世子似乎直接去了欒陵。”蕭遲風觀察他神，“要讓問亭他們把世子請回來麼？”

“罷了。”

魏諳眉目間顯出厭倦，“這長了反骨的崽子，去哪兒去哪兒，總歸不敢壞了欒陵的大事。你也去歇著罷，待會兒送薛相回那邊去。”

……

蘇戚被一陣劇烈的息聲驚醒。此時窗外未明，室燈火昏暗。約瞧見巫夏在榻上掙扎，便掀了毯子爬起來，去拍他的口。

最近，這個人經常被夢魘住。

巫夏勉強睜開眼皮，額頭汗水涔涔滾落。他支起來，膛起伏不定，蘊了水的眸子恍惚著蘇戚，似乎尚未完全清醒。

“你……”

他聲音沙啞，說話間出手來，蘇戚的臉頰。

冰冷指尖到溫皮的瞬間，巫夏打了個寒噤，總算徹底清明。

他猛地推倒蘇戚，厲聲道：“滾開！”

第269章 你怎麼可以不生氣？

巫夏用了很大的力氣。

事發突然，蘇戚也弱，當即跌在地上，莫名其妙看著發火的男人。

這又做啥噩夢了，對著撒氣。

蘇戚爬起來，理了理滾的擺。屋子里鋪著地毯，摔一跤沒啥事兒，不痛不。雖然心里有那麼點兒不愉快，但仰人鼻息的日子由不得反擊。

巫夏拿著的生死與自由。

并且沒有放離開的意愿。

這些日子里，蘇戚跟著學了不卜卦法，天文地理，始終找不到穿越的契機。不止一次想利用溫泉再來個溺死穿，可惜求生本能過于堅韌，總在最后一刻著背叛意志。后來不小心被巫夏撞見，對方臉難看得仿佛被欠了五百萬銀子，從此人管束更嚴格了。

再者，蘇戚也不能確定，溺水是否可以回到大衍。心有猶疑，自然無法執意為之。

想過再去那間石室看看，也許穿來的地點更容易發穿越事件。但只要巫夏不打算供，那石室本不可能敞開。

……真要供點兒什麼，就得被人鎖在高臺上苦難。找個屁的穿越機會。

總之蘇戚陷了迷局，看不見回家的希，亦不知自己將要在宗廟待到何時。

嚴格來說，大宗伯巫夏并不算個太難伺候的人。他不喜被，鮮外出，平日里基本都呆在祭神塔鉆研法。蘇戚只需要時不時地添點兒水啊糖的，出門幫忙披個服，搬運祭，然后蹲在祭壇底下看他琢磨復雜的法陣。等巫夏累虛了，再把人扛到倦水居，極其敷衍地個頭發什麼的。日常一起用飯，晚間守夜陪侍，在角落胡卷個毯子就能對付一夜。

只要這人夜里不鬧騰，不醒來，人間就很太平。

反之，夢魘過后的巫夏會變得特別無理取鬧。

比如現在。

大宗伯坐在榻上，漸趨冰冷的眼眸死死盯著，也不知在尋思什麼。

半晌，他突然道：“我推你，你不生氣麼？”

蘇戚思索了下，平靜搖頭。

這人事兒的，還是順著他比較好，免得又發脾氣。大晚上的，隨便應付幾句得了，可不想熬夜不睡覺。

哪知巫夏臉愈發沉，搭在榻邊的手指漸漸收。

“你怎麼可能不生氣？怎麼可以不生氣？”他質問道，“蘇戚，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麼？”

蘇戚：？

聽聽這都是什麼胡攪蠻纏的問題。

頗無語，直覺自己不能接茬，否則指不定要吵起來。

但這般沉默表現，看在巫夏眼里，便是無于衷漠然之的模樣。

巫夏很不舒服。

最近，他做了許許多多關于蘇戚的夢。夢里的，時而是錦打馬的年郎，時而又是紅灼艷的子。在賓客滿座的歡場一擲千金，又于眾目睽睽之下與人多番比試，營救陷囹圄的摯友。和同窗學子夜行高歌，扮作子暗殺胡作非為的惡徒。

與薛景寒相識相知，反復磨合，終眷屬。

自由散漫，知善明惡，行事不循禮法，不愿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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