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夏被灌了不酒。大概是機會難得，這幾人同心協力，誓要讓大宗伯醉酒失態。于是，半個多時辰后，巫夏不負眾地醉了。

醉糊涂的大宗伯端端正正坐著，蒼白的臉頰浮起淡淡。他不鬧也不發癲，只皺著眉說話：“熱，需。”

敬王魏佚一揮手，示意宮奴上前幫忙。

“不要他們。”巫夏放下酒盞，手勁兒有點大，“蘇戚進來。”

蘇戚？

在場之人誰也不認識蘇戚，面面相覷。

巫夏看他們仿佛看一堆傻子：“就是我帶來的仆從，樣貌比你們都順眼的那個。”

瞧瞧，喝醉以后這人都開始口不擇言了。

皇帝魏明神有些古怪，魏佚憋著笑，年紀最大的蕭伯勉假咳一聲，趕圓場：“呵呵，大宗伯邊的人自然鐘靈毓秀……傳他進來罷。”

然后蘇戚就進去了。

頂著幾位大人的灼灼視線，給巫夏了大氅，正打算退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你去哪里？還不扶著我，天已晚，該休憩了。”

蘇戚默默抬頭，天際鋪滿云霞，日頭尚未落山。

魏佚笑道：“就讓他睡去罷，旁邊是歸暮殿，宮人自會引路。”他轉而對蕭伯勉說話，“大宗伯常年不與我等小聚，本王險些都忘了，他這醉酒犯困的病。”

幾人舉杯大笑。

待蘇戚扶著巫夏離開園子，魏佚笑容微斂。

剛才他沒想起來，現在卻記得了。

蘇戚……正是巫夏口中的奪舍之人，來自于三百多年后的中原大衍。此人被魏家子嗣所害，溺水而亡，來到巫夏邊。

都九年了，他總算得見其面。

在宮奴的指引下，蘇戚將巫夏攙扶進歸暮殿。醉酒的大宗伯并不鬧騰，乖乖上榻躺好，睜著暗金的眸子看。

說：“睡覺。”

巫夏便閉上眼睛。

蘇戚替他蓋好毯子，環顧四周，想找個歇息的地方坐會兒。因為是第一次來，不悉殿陳設，繞了半圈看見靠墻有把沉木鑲玉的椅子，便打算拎到前面去。

哪知剛挪椅背，腳下地面驀地一松，整個人向下陷落，咣當摔在了什麼里。

抬頭再看，那塊松的地板早已恢復原樣。

蘇戚周圍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見。瞇著眼睛四索，發現自己可能掉進了道之類的地方，左右兩側都是冰冷的石壁。

試探著走了幾十步，逐漸察覺亮。

繼續向前，便走進一間四四方方的冰窖，墻壁裝飾著夜明珠，線足以讓看清室擺放的冰棺。

沒錯，是冰棺。

用堅冰打磨而的，有八足蟒紋樣的大棺材。

里面封著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著金紅錦袍，戴玉冠。

蘇戚盯著他的臉，只覺心跳如擂鼓。

冰棺里的人，與外頭擺宴喝酒的皇帝，有著同樣的五，同樣的形。

甚至連穿戴裝扮也極為相似。

這個人是誰？

外頭的人又是誰？

腦袋里轟然一片，似乎聽見山奴細碎的嘀咕聲。

——陛下雄韜偉略，常年不肯放縱休憩……

——此番病愈以后，卻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拼了……聽外頭的人說，許多新政一直擱置著，沒有施行……理政務也不若以往，大都由敬王……

咚咚的敲擊聲響起。似乎還有許多雜的腳步聲從頭頂傳來。蘇戚回過神，在冰窖四尋找出路，一時間沒找到，只好沿著來路往回撤。還沒跑多遠呢，就被迎面趕來的士兵逮住，拖回了歸暮殿。

巫夏已經醒了。

他斜倚在榻上，支著腦袋，俯視被踩在地上彈不得的蘇戚。

魏佚站在旁邊，掀笑了笑。

“巫夏，你的人膽子真大，哪兒都敢闖。”

巫夏用指腹按著脹痛的太，蹙眉道：“他又不是故意的。你把我安置進歸暮殿，就想不到會出這等意外？”

第277章 他早就死了

“誰會在宮里走？”魏佚反駁他，“隨便拉個人過來，都曉得端正視聽，無令不。”

皇宮里的宮奴，全被馴化得服服帖帖，不該聽的不會聽，不該看的不會看，若有違背，便剜眼拔舌斬斷四肢，尸首棄市。

巫夏：“他不是宮奴。”

魏佚：“你的人便這般隨便？”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有爭吵的傾向。蘇戚趴在冰涼地面，手腳和腰背都被人狠狠踩著，抬頭也費勁。聽著對話，聯想到冰棺里封的尸，約覺得自己窺破了什麼皇家聞。

“機關造得如此拙劣，會被人到不很正常？我以前提過，莫要大意。”

“擺在欒靈供桌旁邊的椅子，誰沒事它？……罷了，本王直說，這人不能留。”

“不行。”

巫夏冷著臉拒絕，“殿下，請放人。”

魏佚的表很不理解：“你護著他作甚？區區一個奴仆……”他暗自咒罵一聲，吐了口氣，“本王想起來了，九年前，在囚室你也護著個啞，就是他罷？”

無怪魏佚記得清楚。

大宗伯冷淡，幾乎從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

這麼回護一個份卑微的仆從，顯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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