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清冷悅耳，聽得婦人當即心跳不已，手足無措轉去舀糖水。

蘇戚拉著巫夏進店坐下，安般拍了拍他的手臂。不一會兒兩碗糖水端上來，把最盛的那碗推過去，示意他品嘗。

巫夏猶疑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甜冰冰涼的味道瞬間溢滿口腔。

堆積在心頭的郁氣總算消散了。

“還湊合。”

他端著架子對蘇戚說話，“改日把配方帶回倦水居，他們能做得更好。市井之，不過如此。”

蘇戚不和他計較，咬著勺子把自己那份兒吃了。

大宗伯降尊紆貴喝完一整碗糖水，用帕子浸的角，問：“還去哪兒？”

可去的地方多了。

蘇戚出手來，習慣地等著攙扶他。巫夏沒說什麼，抬起臂彎，任由對方扶住了自己。

他孱弱，本該如此。

兩人又走了半條街，遇見挑著擔子的貨郎。蘇戚買來兩串糖葫蘆，遞給巫夏。

這東西和后世的冰糖葫蘆略有區別，是拿糖水澆淋山楂，擺在盤子里賣的。說起來，還多虧了穿越的魏明，鼓搗出這些個零兒，才有機會懷個舊。

巫夏著竹簽子，很是猶疑了一會兒，覺得就這麼吃有失風度。但最終他沒抵住紅彤彤的糖山楂，緩緩咬下一小口。

淡的，隨即染上殷紅澤。

“酸。”

他不無嫌棄，手里作卻沒停，慢條斯理吃完了整串糖葫蘆。

蘇戚不過于甜膩的吃食，哪怕這東西是酸甜口味。難得今天出來，陪著巫夏解決完一串，不適的胃，決定換個地方逛。

「去西邊兒？」

問巫夏。

西城區乃玩樂之地，巫夏沒去過。他知道蘇戚有分寸，肯定不會胡來，便點點頭：“如今城中工事完畢，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蘇戚便帶著他穿過街巷，去瞧西城區最熱鬧的雜耍班子。路上行人愈多，穿著富貴的閑散公子哥兒結伴出游，樂伎抱著琵琶在閣樓咿咿呀呀地唱。

良辰景，皆如郎君愿。

此去經年，仍是桃花面。

……

噼里啪啦，大塊燒焦的土石倒塌下來，散落在腳邊。

薛景寒避開半步，看著蕭煜從墻頭躍下。

“我不是故意的。”蕭煜掉手心的泥土，無辜解釋道，“誰知道這堵墻這麼不經踩。”

薛景寒沒理他，漠然扭頭邁開步伐。

蕭陳和蕭問亭跟著翻過墻來，接應后面的人。遲夢嘆息道：“若不是先前那條路突然塌了，我們也不至于繞路，到西城區來。好在前面都是樂坊，道路寬敞得很，應當不難走。”

薛景寒不關心難不難走。

只要能抵達目的地，途中的波折完全可以忍耐。況且這也算不得艱辛。

他踩著碎石砂土，目視前方穩步而行。冷風卷著塵沙飛來，不意迷了眼睛。有一瞬間，他似乎看見陌生而俊秀的年輕人，帶著悉的笑意，與他肩而過。

第279章 生與死

這大概是最平常，也最特殊的一天。

巫夏并沒有覺得特別歡喜，也不會到反厭憎。他只是記住了每一個細節，包括糖水鋪的甜味兒，野山楂的酸，雜耍藝人臉上亮晶晶的汗漬。

當他們回到宗廟，即將分別之時，蘇戚松開了手。

原本一直牽著他，從西城區最熱鬧的樂坊，走到落滿霞的山道。

現在，放手了。

巫夏的腕部仿佛還殘留著溫度。他垂眸向自己被皺的袖口，又看了看蘇戚平靜的臉。

這個人怎麼這樣呢？

他想。

帶著他四玩樂的時候，明明隨意很多。現在卻變得客氣又疏離，恭恭敬敬的，和平時沒有區別。

“你還想逛麼？”巫夏試圖理解的心緒，“如果不盡興，秋收之時我允你出去散心。”

他的確對蘇戚過于嚴苛了。

長年累月拘束在宗廟，像個犯人一樣。

蘇戚搖頭。

并不貪熱鬧，之所以一路牽著扶著巫夏，無非是怕他有個閃失。現今回到宗廟，自然不需要再嚴防死守。

平心而論，今日舉止確實有些逾矩。原以為這人鐵定要算總賬，沒想到竟然大發慈悲，不僅沒怪罪，反倒要給放假。

看來玩得開心嘛。

蘇戚難免想起薛景寒來。以前拉著他逛街玩耍，薛丞相也是束手束腳安安靜靜的，讓干啥就干啥，墨畫的眼眸盛滿笑意。

如今不在邊，他該如何度過年年月月？

夏末生辰之時，又與誰共同慶賀？

蘇戚收攏思緒，不愿再想下去。

「我的夫君，也是今日生辰。」緩慢地做口型，眼睛盯著巫夏，一眨不眨，「大人，是不是很巧？」

巫夏心里頭咯噔一聲。

他幾乎不敢直視蘇戚，繃著臉冷聲呵斥：“那又怎樣？你將我當作你的夫君麼？混賬！”

巫夏摔袖而去。

回祭神塔的路上，他始終迫自己不要回頭去看。但就算不看，他也清楚知道，蘇戚未曾離開，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背影。

——蘇戚開始懷疑了。

也許從他道出生辰日的時候，就心生懷疑。

這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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