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覺得說話不合時宜，他有些懊惱地扔了筷子，對蘇戚解釋，“我不是非要殺薛景寒……”

蘇戚抿，沉默半晌開口：“事已至此，你不殺他，他也會殺你。”

穆念青不吭聲了。

事實的確如此。

他帶著衍西軍突襲欒陵，就已經站在了薛丞相的對立面。薛景寒活下來，便會清除異己，重塑朝綱；薛景寒若死了，莫余卿則會開辟自己的天下。

“不提這些。”穆念青轉移話題，“我此行還帶了兩個人，是蕭煜的親生父母。螺山被圍困之時，他們喊著代不孝子謝罪，跑到山下鬧著要死要活，被我帶過來了。”

莫余卿囑咐穆念青保護蕭煜安全。這蕭煜的爹娘，他實在沒法置，只好關押在軍中，帶到欒陵讓蕭煜自個兒看著辦。

再者，螺山地勢詭譎，大軍暫且不能輕率。有蕭家人主面，當然得利用起來，隨軍而行，或許還能幫上些忙。

“薛景寒不愿回應，那就審問蕭家人。”穆念青站起來，“你先呆著，我去找這兩人，說不準能弄明白薛景寒如今的況。”

他來得匆忙，走時也風風火火。

營帳被掀起，清晨的霧氣卷進來，撲在蘇戚臉上。打了個寒，靜默著收拾好碗碟，獨自坐了很久。

及至中午，穆念青總算帶來了需要的真相。

第285章 人牲

蕭煜這爹娘有意思。

衍西軍圍困螺山以后，他們主面，說話義正辭嚴，句句指責蕭煜禍害全族，為一己之私獻帝王，出賣蕭氏蹤跡。

說要代子謝罪，死在螺山腳，給族人一個代，順便表明不愿仕的志向。

世外者往往脾怪異，這麼鬧倒也講得通。穆念青皇命在，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自然不能傷蕭家人命，便把他倆捆了起來，好生看管。

本來想著審問一番，這兩人帶路上山，從而捉拿所有蕭氏族人。結果二老心氣大，擺出了寧死不從的姿態，穆念青考慮到他們份，干脆打包帶到欒陵，給蕭煜送個人。

如今人沒送到，為了打探薛景寒的況，穆念青不再留有顧忌，讓底下人仔仔細細審了一遍。從清晨到正午，兩個多時辰，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原來也沒有什麼鐵骨錚錚視死如歸，不過是沒吃夠苦頭。把軍營里嚴刑供的招子拿出來，不由他們不說。

“我以為這些高人多有骨氣呢，結果惜命得很，膽子也小，還不如衍西軍的伙頭兵。”穆念青搖頭，“你是沒見著，我去問話的時候，那地方實在腌臜，屎尿盡下……”

蘇戚道：“常人心而已，倒也不必苛求。”

不會高看所謂的蕭氏，也無法對這兩人的遭遇生出憐憫。

究其原因，是已經從穆念青口中得知了許多事。那些……巫夏極力瞞，卻最終被人呈供的事。

現在知道了巫夏施行轉生的理由。

知道了蕭氏正是欒陵的蕭氏，三百多年前，甚至在皇宮宴會上見過先祖蕭伯勉。從某種角度說，和蕭氏也算沾親帶故。

畢竟蕭禾的家人，為了獻討好大宗伯，將扮男兒，灌湯割舌送進宗廟。后來蕭禾意外亡故，殼子里的人換。

在欒陵古國呆了十年，與巫夏相識，被巫夏利用，最后與巫夏一同死在可怕的天災里。

為了欒陵，巫夏不惜以命相搏，一次次卜筮施，耗盡自己生命。他將希押在了來世，押在三百余年后的大衍。于是他留存魏氏脈，托蕭氏大任，力保大衍建國。

然后便是蕭氏百年謀劃，滲大衍朝堂，暗中窺伺著薛景寒的一舉一，直至時機，使薛景寒返回欒陵，恢復前世記憶。

蘇戚無法確定，薛景寒為了救治而尋找欒陵，此事究竟是巧合還是人導。

但知道，薛景寒從欒陵都城出來以后，便對起了殺心。

如果說，他真的恢復了前世的記憶，緣何要殺呢？

這不該是巫夏的意愿。

蘇戚低垂著眉眼，想了很多事。末了，說：“薛景寒為了救我，來欒陵。”

“因為來了欒陵，所以要殺我。”

“真他媽蛋。”

……

欒陵舊都，城東小院。

薛景寒用過晚飯，在遲夢等人的接引下，走過狹窄暗的通道，然后拾級而上。出口豁然亮，他踏前一步，察覺自己已經站在了新筑的城墻上，冷冽的風刮著臉頰。

遲夢抬起手臂，示意薛景寒向下看。

高聳的城墻呈弧狀延開來，前方遙遙可見石壁，恰與城墻相連，圍一廣闊的空地。石壁下端嵌著許多圓拱小鐵門，高約半丈，樣式很像關押牲畜用的牢籠。

“大人請看。”遲夢一揚手，便有人轉城墻機關，將鐵門緩緩拉起。

薛景寒微微皺眉。

里面關了什麼？虎狼？豺狗？

他猜想著，目約捕捉到門口探出的肢。

這是……人的手臂。

轉瞬之間，扭曲的赤的軀從鐵門里爬出來，一個，兩個，五個，十個……越來越多的人擁著，爭搶著，涌出那些狹窄的門，奔跑攀爬，跪在空地上咿咿呀呀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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