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三刀？”縣尉愣了下，半晌想起這麼個人來，“就是年前來過一次的，滿臉纏著布，見不得人的那個？”

仵作用力點頭：“薄三刀嘛，三刀就能辨別一個人的死因……”

“我記得他只是個種田賣菜的？”

“對，這會兒應該就在街上。卑職喊他來？”

“……喊吧。”縣尉神復雜地看著他，“連個種田賣菜的都比你厲害，我要你何用。”

仵作笑嘻嘻的全不在意，招呼角落的差役去街上人。

沒一會兒，人請來了。

“薄三刀！”仵作急切喚他，“快過來看看，這人究竟怎麼死的，兇手有沒有留線索。我總覺著哪兒有問題，一時想不明白。”

來人什麼也沒問，徑直走到院中停放的尸首旁邊，出手來：“水。”

他的嗓音平靜無起伏。

仵作趕讓差役端來一盆水。

他慢條斯理用清水洗凈雙手，而后仔細干，才肯起盤子里的剖刀，用刃尖挑撥敞的臟腑。須臾，又翻尸首的眼皮，挲頸骨，檢查指和指甲。

“不是勒死。”他開口，“死者生前未曾有過搏斗掙扎的痕跡，但飲下大量酒。應當被人從正面推進河里溺亡。至于脖頸的傷，是死后刻意制造的。死亡至今已有四天。”

說到這里，他放下刀子，再次清洗雙手，“兇手與死者想必很悉。且去查罷，估計不是謀財。”

縣尉不明白：“為何不是謀財？錢袋都空了，留在路上的貨不見蹤影。”

那人回過頭來，在的照耀下，他的眼珠約泛著淺綠的澤，“死者手上還戴著羊脂玉扳指。”

平靜的陳述，然而仵作和縣尉是聽出了淺淡的疑。

疑于這麼明顯的證據，他們竟然看不出來。

仵作打了個哈哈，也不問細節，一邊道謝一邊往他懷里塞了點銀子，把人送走了。再回來，便看見縣尉怒目而視。

“我不懂這些，你也不懂麼！”

仵作尷尬賠笑。

“他說的可有道理？”縣尉問，“有些話都沒解釋，也不知當信不當信。”

“卑職倒想明白了，現在給您講講？”

“罷了，先按著他的說法查，總歸是條路子。”縣尉了胳膊，嘖嘖稱嘆，“你認識的這個薄三刀，不見他想不起來，見著了，就心里發怵，總覺著嚇人。那綠眼珠子，哎喲……臉也擋著看不見，不知道究竟什麼模樣，難不丑得很？”

沒等仵作回答，他又念叨，“哎，以前京城那個活刑架，被斬首了的，是不是也有雙綠眼睛？莫非人沒死，躲在咱們這破地方……”

說著說著，兩人噗嗤笑起來。

怎麼可能呢，那位可是被當朝薛相親自監斬的。就算還活著，也斷不可能是如此脾，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拿點兒碎銀子就能打發。

第309章 掙錢不易

時近傍晚，蘇戚總算和一家酒舍談攏，做些打雜的活計。搬運酒水，打掃門面，沒事的時候幫著搗酒曲，劈柴燒灶什麼的，總之不能閑下來。工錢月結，中午管飯，不考慮住宿問題的話，勉強可以維持生計。

蘇戚厚著臉皮和酒舍里的人套近乎，編了個新的凄慘世，磨著好脾氣的釀酒師傅收留兩天。對方不忍宿街頭，只好點頭同意，讓家里婦人收拾了地方留暫住，直到工錢下發。

解決了當月的吃住難題，蘇戚很高興。

每天早早來酒舍做事，前前后后跑得飛快，隨隨到絕不怠工。既然了伙計，就不能整日帶著斗笠遮掩容貌，沿用先前的法子，弄了些染的草和炭，描眉畫廓把自己往普通整，越普通越心安。無奈眼睛生得太好，即便整張臉灰黃斑駁，也掩不住眸神采。

好在酒舍的人都很忙，沒工夫心一個打雜的小伙計好不好看。

蘇戚忙活了半個來月，上的外傷愈合得七七八八，神氣兒也更好了。這段時間里，未曾聽說有惹眼的外鄉人城，烏山郡也沒傳來什麼消息。城里最熱鬧的傳聞，是有關浮尸案的，殺死孫掌柜的兇手已經被查清，居然是自家親兄弟。

殺人的機并不復雜，兇手和死者有陳年舊怨，蓋因當年父母分割家產不均，兇手嫉恨在心，干脆趁死者外出運貨的時候，佯裝巧遇相邀飲酒敘舊，把人推進河里。當時在場的兩個伙計早被收買，幾人一同偽造證據，事后伙計攜財逃逸，兇手潛回家中，假裝對此事一無所知。

孫掌柜的兒張羅喪事時，兇手盡力盡力幫忙，各種安，鄰里一片慨稱贊。抓人的差役上門之后，滿城嘩然。

蘇戚在酒舍打雜，時不時也能聽到周圍人議論此案。除了案件本，人們還提到一個做薄三刀的菜農，說此人沉默寡言，十分古怪，也不知哪里學的本領，竟然懂得剖尸查案，城里許多疑難案件，都是仵作私下請他幫忙。這仵作也，能攬功絕不外讓，得了薄三刀的幫助，只打發些銀錢。有些案子，上頭的員都不知道究竟托了誰的功勞。

薄三刀不爭功，平日里默默無聞擺攤賣菜，收攤了就推著車子出城。他是旁邊村子的農戶，家里沒什麼人，也不和鄰居來往。大概是面容丑陋，所以臉上纏滿了布，看著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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