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萬千中的一縷，從那黑暗的孔隙中落下，穿過眾多藤蔓與閃的塵埃，落在一座靜謐、安寧的像之上。那是秋日林地歷史上最著名的聖，神的侍，神語者，林地的守護者，同時也是白樹林與聖白樹的第一位主人。

蓮·阿爾莎娜立在聖像下，織的與影披在上，仿如一層輕紗，赤著腳踩在藤蔓與枝葉之間，像一位林間的仙子，了無聲息。

“艾德先生，”阿爾莎娜公主沒有方鴴想象中消沉，反而更顯堅定。不過聽說方鴴一行人來訪，仍顯得有些意外，繼而驚喜，“我沒想到你們會來。”

並不是在回到靈廷之後被的。

這位公主殿下其實深諳自己父親的想法，因此直接選擇了前往聖白樹林。

但在抵達那裡之前，就被梅爾菲娜派人堵在了路上，然後請了回來。

這件事是由梅爾菲娜一手策劃的，而他們卻和那位大公主殿下一道抵達靈廷，梅爾菲娜還讓他們來見阿爾莎娜。

很難說這算不算是一件惡趣味。

法埃拉和艾溫眼下都不在阿爾莎娜邊，讓這位小公主顯得有些孤立無援。

不過倒顯得樂觀，“我以為艾德先生不會來見我了。”

方鴴有點不好意思，但也沒瞞，直接將自己一行與梅爾菲娜的事告知於。甚至包括了關於古斯灰域的那一部份。

他事先詢問過那位大公主的意見，但對方看起來並不介意。

“我知道你們是和姐姐一起回來的，”阿爾莎娜微微一笑，“雖然我很高興艾德先生願意坦率地和談這些，不過你們和姐姐聯手其實也沒什麽，我知道艾德先生自有原則，而姐姐也確實能辦到答應你們的事。”

方鴴有些意外地看向這位公主殿下，他原本還擔心會因此而到打擊。

但阿爾莎娜搖搖頭，“不過抵達聖樹林之後，事可能沒有你們想的這麽簡單。靈廷與聖樹林之間的關系微妙，長老會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僅僅只是帶你們去聖樹林，姐姐自然很輕易就能辦到。”

“但並沒有如此，是因為知道長老會不會輕易讓你們見到老師，靈廷的王命對於聖殿來說並沒有什麽作用，尤其是在涉及到神大人的神諭上。”

方鴴沒想到阿爾莎娜會反過來擔心他們，不由問道：“所以我們應當怎麽辦？”

“等待一個正式的機會，古斯灰域發生災變，死疫迄今為止還在大陸之上蔓延。於於理，聖樹林都應當向外界解釋這一切。”

阿爾莎娜輕聲答道：“而最適合代表巨樹之丘向聖樹林發問的，正是耀王廷，屆時，長老會不得不讓聖大人出來解釋這一切。”

“所以靈廷會派出一個使節團前往聖樹林，”方鴴自己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梅爾菲娜想要爭取這個機會？”

“是的，只是這個時間節點對於父王來說自然是越晚越好，”阿爾莎娜顯然對於這場鬥爭也不是一無所知，“最好是等到與聖樹林最後攤牌之時。”

“可對於姐姐來說卻未必，無論是出於對艾德先生承諾的需要，還是自己的目的，都希說服父王更早一些向聖樹林表態。”

方鴴可不覺得那位大公主是會為了他人放棄自目的的品質，“所以為什麽？”

“因為時間，姐姐的競爭對手並不僅僅在靈廷部，必須與銀風守者賽跑，趕在銀風港議會之前取得對災域的勝利。”

“只有這樣，才能名正言順獲得那頂桂冠。”

“於我而言，解決灰災的危機，讓巨樹之丘重回自然的平衡是目的與願。但對姐姐來說，只是手段，這也正是我與父王之間最大的分歧。”

“而姐姐更進一步，認為靈們應當追求重回雙聖樹的時代，去追尋求屬於昔日的榮譽，崇拜那位帶回的人，第一代靈王奎文拉爾。”

“可但之裔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無論是海的改變，還是來自於自然神的許意，眼下都是更適合於凡人的時代，我們應該追求融這個世界，去尋得新一的平衡。”

“平衡被打破的惡果就擺在我們面前，我聽說帝國人正在走上另一條道路，但我認為聖樹的子民不應當重蹈覆轍。”

方鴴沒想到那位公主殿下還有這麽遠大的理想，也就是耀王廷不是奧述，要不然巨樹之丘又是另一個帝國。

“你姐姐還有另一個計劃。”他說。

“我知道，”阿爾莎娜點點頭，“為了防止我妨礙，會一力促我繼承聖之位。這也是我的願，但我並不認同與父王的手段，尤其是會因此而傷害到老師。”

“但阿爾莎娜公主，”希爾薇德開口道，“理想與現實之間往往矛盾重重，如果不學會妥協的話，人是會撞得頭破流的。”

“但老師從不妥協，”阿爾莎娜看著兩人認真道，“是來自於格林希爾家族的聖，但從不怠慢那些來自於秋日林地之外的人，哪怕他們是來自於不同的族裔，擁有不同的文化。”

“但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懷著同樣一致平等的態度，老師以溫和平易近人而著稱，以至於外人時常忘了備這一代天才聖的頭銜。”

靈回眸來看著他與一旁的希爾薇德，“老師是我的榜樣，艾德先生，你也接過，你認為我的想法是對的麽？”

方鴴無法回答，也無意於評價兩位公主之間的家長裡短。

不過艾緹拉小姐的確是那樣的人，上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另一重份，以至於當初七海旅團中也沒有人意識到靈小姐還有這樣一重份在。

那的確像是所期的——

不過方鴴更清楚，艾緹拉小姐與這位公主殿下本質的區別。靈小姐其實是那種與世無爭的人，有主張，但不會強迫其他人堅持。

而這位公主殿下不一樣。

“我明白了，”蓮·阿爾莎娜見著他的神，不由無奈一笑，“艾德先生果然與老師是一樣的人，難怪會那麽重視你。可我畢竟是靈王的兒，我對這片土地負有責任。”

方鴴看著這位公主殿下。

的出是一種榮譽，但同時也束縛住。

那位大公主計劃當中的另一半其實是翦除對自己的威脅，因為那個計劃聽來懷，但其實一樣深風險。

長老會不是不清楚靈廷是什麽打算，只不過艾緹拉親自提名了這位公主，而且聖白樹也為之授意，他們不得不低頭。

但風險仍舊是存在的，靈廷的鬥爭並不會比凡人溫多，凡人世界當有的手段，靈們在漫長的時中只會見過更多。

換句話說，梅爾菲娜是眼睜睜看著走那個火坑，或者不如說還手在自己妹妹後推了一把。

可阿爾莎娜顯得並不在意，“艾德先生不必憐憫我，這也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太在意姐姐的野心，因為那也是我的目的，遵循老師的腳步，繼任聖的道路——”

“公主殿下是想讓我們送你進聖樹林？”

“艾德先生看出來了，”蓮·阿爾莎娜俏皮地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果然不擅長於使這些手段，可我有一個請求，也能更好地幫到艾緹拉大人。”

“你想進艾梅雅的神之國度？”

靈公主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但那個答案其實並不出奇，兩位聖之中必有一位會進灰樹林地，如果能代替靈小姐進聖樹林，那麽一切看起來都圓滿得償。

那位靈公主會一位對手，得以提前進聖樹林，如果阿爾莎娜能憑借自己的犧牲換得一切平複，那麽的姐姐——梅爾菲娜會為最大的贏家。

他們呢，艾緹拉小姐也得以功洗嫌疑，從而得以從聖的位置上順利卸位。無論下一位聖是誰，都與這位前聖關系不大了。

只要得以盡全功，針對聖會的指責都會隨之而煙消雲散，至證明那些指責並不是一切的源頭，只是空來風。

“艾德先生，讓我帶你們去聖樹林地還有另一個好。”

阿爾莎娜仍在侃侃而談，的聲音輕，但吐詞清晰，像過良好的教育，並不會含混不清：“我也是艾梅雅大人認可的獨角聖，固然是候補，但長老會多會考慮我這一重份的影響力。”

“屆時你們也能陪同我前往，那時候，長老會也沒有能力阻止各位與聖大人見面了。”一邊說，一邊看向他與希爾薇德。

方鴴有些心，這的確是最有可能的一個方案。畢竟梅爾菲娜的那一個還面臨著種種風險，與靈王的目的並不一致，那位王者是否會同意？

何況銀風港的使節已經抵達靈廷，留給他們的時間究竟還有多？

只是方鴴忽然意識到，這真是的想法麽？

他不由看向這位靈公主的眼睛，那目之中顯然已寫下答案。

原來這才是梅爾菲娜讓他們來見的原因。

兩人之間說不定早就長談過。

難怪這位公主殿下今天談吐總讓人到有些反常，平日裡堅定而真誠，言語之中很會這麽複雜地表達自己的意圖。

“阿爾莎娜小姐，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麽？”方鴴開口道。

阿爾莎娜抬起頭來，銀的眸子像是一對寶石，閃爍著意外的芒，“怎麽了，艾德先生？”

“你知道灰樹林之中的變化麽？”

“知道一些，”點了點頭，“長老會其實知道一些，我大約從中猜出一些什麽。聖白樹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發生病變，現實世界的表征往往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映，海發生了變化。”

“聖白樹不僅僅是靈們的聖樹，也是神大人的神眷之樹，因此人們才會認為影在林間蔓延，在嚴冬來臨之前未來將蘇生的一切卻早已迎來死亡的終局，連凋亡本也已殞落，自然的平衡早已打破。”

“簡單地說，神大人的一位雙生子，代表著生與死之中凋敝與枯亡的那一部分已經崩解，生死之間循環的平衡被打破，蔓延的灰域本質不是死，而是如同腫瘤一樣的生，但泛濫的災疫終究會毀滅一切，無論是人還是樹——”

“但你是怎麽認為呢？”方鴴問道。

“我不知道，”公主搖搖頭，“但聖樹林求告於艾梅雅大人，聖大人前往灰樹林本也是為了尋求真相。德魯伊們在灰災與亞沙之痕中調查了那麽長時間，也並不是一無所獲，我從他們的談之中可以得知，異變一定來自於灰樹林中。”

“這也正是我一定要前往灰樹林的原因。”

“也是聖樹林派遣聖前往那裡的原因？”方鴴問。

阿爾莎娜點了點頭。

方鴴看著這位弱的公主殿下，不像自己的姐姐那樣富有心計與手腕，甚至實力上也相去甚遠。

了艾溫與法埃拉兩個護衛，就與那些最普通的獨角無異，充其量不過是多了個公主的份。

但顯然並不是梅爾菲娜所說的那麽天真，他們在古斯災域之中所發現的一切，卻憑借自己的份與見解猜了個七七八八。

但猜測是一回事，怎麽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公主殿下，”對這位靈小姐，他很用這個稱謂，“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麽？”

阿爾莎娜意外地看著他。

“艾德先生說的是哪一句？”

方鴴搖搖頭，“我說，銀風守者不一定會獲得勝利，他們雖然有計劃，但那個計劃不一定指向正確的結果。”

“人們都認為凋亡的士殞落了，森林之中蔓延的冬天正是這一切的惡果，自然的平衡被打破，因此將生之死才會為巨樹之丘的噩夢。”

“但事實真是如此麽？”

“如果灰樹林中的變化另有其因，阿爾莎娜小姐你進其中並於事無補，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你有沒有考慮過會發生這樣的可能呢？”

靈一時不由怔住了。

面上漸漸褪去，無意識地握了雙手，雖然那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方鴴似乎的確很早就和過近似的事。

咬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從被在靈廷以來，與梅爾菲娜的這番談幾乎是這段時間以來唯一的依仗。

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麽堅強，公主的份也不過只是一重泡影，保護不了自己邊的人，也保護不了那些因自己而牽連的。

所有的依仗，一切的算計，有時候都敵不過現實的一句否定。

如果是旁人，可能還可以懷疑對方的目的。方鴴的話本能地讓信任，他沒有理由，也沒有機去反對這個提議。

何況認為自己很清楚對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但阿爾莎娜並不是那種象牙塔之中的公主，一手建立了聖會，並帶領著那些獨角們足跡踏遍這片患病大陸的每一寸土地。

只是短暫的恍惚之後就平靜了下來，“那麽艾德先生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麽？”

“我沒有，”方鴴搖搖頭，“畢竟我提出的也只是一種假設，可我相信艾緹拉小姐。”

靈小姐雖然溫，但自有其主見，絕不會崇尚什麽無謂的犧牲，選擇前往灰樹林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或許知道其中另有，而他們接下來的所有行，其實都必須建立在見到對方的前提之下，而這也正是他們前往此的原因。

“所以艾德先生，還是想讓我帶你們前往聖樹林。”

“是的，”方鴴直言不諱。他還想再說什麽，可正是這個時候，一個人閃進了這個草木蔥鬱的庭院之中。

他一看到三人，立刻開口道：“艾德先生，公主殿下，你們原來在這裡，請不必多問，立刻隨我來。”

蓮·阿爾莎娜看到對方不由微微一怔，“等等，你是姐姐邊的人……都林先生？”

看到對方一戎裝，一手持法杖，一手持短劍，不由吃了一驚，“發生了什麽？”

“沒時間向諸位詳述了，”首席士言簡意賅地答道，“兩位龍騎士大人正在向這個方向趕來，他們中有一位來自於帝國。”

方鴴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銀風守者竟然不是衝著聖會來的，而是衝著彌雅來的。

他立刻想明白了對方的算計，頭皮不由有些發麻，那位靈王可能會為了聖會而猶豫，但絕不會為他一介外人猶豫半分。

他看向面前這位有些眼的靈士，心中有些意外的是那位大公主殿下在這個時候竟然選擇了站在自己這一邊。

阿爾莎娜公主顯然對於外界的事務也不是一無所知，更不用說還和方鴴等人一同冒險過一段時間，很快通過兩人之間的對話分析出了眼下的現狀。

手攔住了方鴴與靈士，“等等，去別的地方已經來不及了。”

這位靈公主開口道，“去率之廳，我的佩劍還在你上麽，艾德先生，憑借聖劍提瑞安我們可以先避先王之谷之中，他們一時半會應當進不來。”

都林也看了過來。

目正好落在方鴴腰間那把佩劍上，他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這位靈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