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許則練地每次都直奔後院開門，雖然中途曾被小胖向外婆舉報過一次，說許則老是跑出去玩，但出於對這片住宅區治安的絕對放心與對許則的絕對放心，外婆隻是叮囑許則不要跑得太遠，也不要打擾到周圍的住戶。

    陸赫揚總是準時等著他，一次不落地為許則準備糖果或小零食，給他看漫畫書，跟他分玩。陸赫揚沒問過許則為什麽從不說話，也沒探究過許則的來歷，兩人自然而然地靠近，即便始終隔著一道圍欄，但並沒有對他們的往造任何阻礙。

    對陸赫揚來說，自己的兩個好朋友——很頑皮的賀蔚和不搭理人的顧昀遲，會跟他們認識，是因為長輩有來往。但許則不一樣，他出現在一個十分稀鬆平常的午後，像飄來的一片葉子、一朵雲，沒有預兆也沒有自我介紹的開場白，是偶然闖進生命裏的，一個不會說話的新奇來客。

    他們保持著很單純的、沒有雜質或任何利益牽扯的神友。

    “我要走啦。”陸赫揚輕輕揪揪正在低頭專心看漫畫的許則的頭發，“漫畫送給你看吧？”

    許則抬起頭，陸赫揚經常在某個時間點說“我要走啦”，但他也不知道陸赫揚到底要去哪裏，去幹什麽，那好像是一項固定的出行安排。

    許則把漫畫書還給他，搖搖頭，然後笑了一下。

    “你可以不用對我笑。”陸赫揚說。他覺得許則其實並不笑。

    陸赫揚每一次都會提出要把漫畫書或玩送給許則，許則都搖搖頭拒絕，但他對陸赫揚的好意到高興，所以才會笑，不過陸赫揚總讓他不用笑。

    可能是錯覺——雖然七歲的許則尚且不懂這種覺“錯覺”，他發現陸赫揚會經常地重復某些話、某種行為，那些許則記得很清楚的事，陸赫揚卻好像沒有知覺和記憶似的，一遍遍重復。比如明明分開時陸赫揚會說下次給你看某本漫畫書，可到了下次，他拿來的卻是許則看過的那本——其實已經被許則看過不下三遍了，因為陸赫揚似乎總忘記許則看過，於是三番兩次地拿給他看，並且每次都會說：“這本最好看了，一定要認真看哦”。

    許則從不說自己已經看過了，他想陸赫揚應該是很喜歡那本，所以希自己也多看幾遍。

    “走啦。”陸赫揚把口袋裏剩下的所有棒棒糖和巧克力都塞給許則，然後收拾好漫畫書和玩，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他邊後退邊對許則揮手，“要再見哦。”

    許則抱著零食，對他點點頭。

    是一次很平常的分別，他們約定會再見，但兩個人都沒有想到，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再見。

    “許則是嗎？”今天一到，坐在沙發上的主人就放下茶杯，對許則說，“今天在客廳裏玩吧，陪陪他。”

    “他”指的是小胖。

    小胖坐在玩堆裏，對許則吐著舌頭出炫耀的笑。

    葉蕓華牽著許則走到沙發邊：“那你今天在這裏玩，乖一點，不要弄壞這個哥哥的玩。”

    知道許則不喜歡小胖，可在這裏他們需要服從指令。就像主人不想別的小孩在家裏，所以許則每次都要一個人去後院待著，不論天還是晴天。而今天小胖要許則陪他玩，許則就得留在客廳。

    越是底層的人，選擇權就越小。

    許則坐在角落裏，手上拿著一隻很小很小的汽車，他怕弄壞小胖的玩，所以拿了最小的一個。小胖這次終於逮到許則，得意極了，他模仿著諜戰片裏的主角在地毯上翻滾，然後抬起搶把橡膠彈打在許則上，又或是縱遙控汽車撞許則的，總之不讓他有片刻的安靜。

    時間一點點過去，許則看著窗外，想到陸赫揚說不定在等他，他們已經又有快一個星期沒見了。

    許則把小汽車放到地上，站起來，趁小胖還在尋找下一個攻擊玩時從客廳的偏門去了後院。許則一路小跑，打開柵欄門，朝陸赫揚家的方向加快腳步，然而沒等跑過第三幢房子，他被住了。

    回過頭，許則看見外婆、主人和小胖站在那裏，小胖正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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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赫揚：鯊了你。

    第44章

    許則被帶回客廳，他有點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主人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對他說：“喜歡什麽玩可以跟哥哥說，讓他送給你就好了，怎麽能走呢？”

    無端被安了一個罪名，許則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聽見外婆問：“那個小汽車放在哪裏了？”

    小胖還在哭，但一滴眼淚都沒流。許則跑去剛剛坐著的那個角落，撥開旁邊的各種玩，底下卻空空如也——他明明把小汽車放在這裏的。

    許則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搖搖頭。

    “那看監控吧。”主人溫地說。

    保姆從平板裏調出監控，從許則在那個角落坐下，拿起小汽車開始，到小胖不斷地擾欺負他，再到許則站起，一共二十八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