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下午的複查還算順利,核磁結果顯示恢複狀況遠超預期,段向嶼也算能暫時放下心來。
當晚段向嶼值班,周穗拿著檢查報告自己回家。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周穗總覺得自從在醫院門口分開後,段向嶼的神態不太自然,好像是兩人憑空生出齟齬。
這種覺很微妙,就像心口停了一羽,時不時被風吹得一下心弦。
不至於方寸大,但就是不對勁。
這種怪異的覺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周穗抱著小貓在家裏等了一整個上午,段向嶼一直都沒有回來。
按照以往的習慣,他每天值夜班後,第二天都會回家換洗服,而這天一直到中午都沒有消息。
周穗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直接發信息給他:
【段向嶼,我們鬧矛盾了麽?】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段向嶼才回:
【?】
周穗接著問:
【如果沒有的話,你為什麽在醫院躲著不回家?】
段向嶼臨時被主任派到外地參加一個學研討會,早晨剛下班就被安排著上了醫院的商務車,一路上都在跟對方開電話會議,直到剛才下車會議才結束。
段向嶼跟副主任打招呼,了一個空隙,給周穗把電話打過去。
響了兩次,周穗才接起來,聽聲音還有些負氣,冷冷的:
“說吧,我倒是看看,你花了三個小時能編出什麽樣的理由?”
段向嶼笑笑,趕跟認錯:
“瞎想什麽,我隻是出差了而已。”
周穗錯愕一下,比剛才更氣了:
“你出差為什麽不跟我報備?就算是合租關係,我也要知道你的向,回不回家,幾點回家,用不用給你留門。更何況...”
更何況我們現在是人未滿的關係,周穗沒好意思說出口。
這好像是兩人搬到一起以來,段向嶼第一次出差。
段向嶼剛才出發的著急,又一直困在會議裏,隻想著在午飯前空跟講,倒是沒想過從早晨就在等,甚至還因為沒有及時等到反饋就興師問罪。
段向嶼笑笑,輕聲哄著說:
“這次是短差,下周一就回去。這幾天沒辦法給你做飯,給你點外賣?”
“哼。誰要吃你做的飯了,我自己點。”
周穗上傲的回絕,實際上腦子裏已經在想段向嶼做的京醬。
鮮甜可口,多,跟蔥和黃瓜條卷在薄薄的麵餅裏,咬一口下去,什麽傷痕都能平。
周穗吞了一口唾沫,肚子的咕嚕,更氣了。
掛了電話,猛然發現一個問題,已經適應並且迷上有段向嶼朝夕相伴的日子。
都說一個習慣的養隻要28天,仔細算了算,段向嶼確實在這28天裏浸潤到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不知不覺間,已經不適應他的離開了。
**
周一這天,正好是出高考績的日子。
周穗早早返回學校,跟其他班主任一起,蹲在電腦前等著刷新績單。
12點一到,係統上赫然出現排列整齊的24名學生的績單。
最高單曉敏,699分,同時也是市高考狀元,跟在後麵的閔承,697分,最低的同學也有650分,全員都拿到了比三模更好的績。
周穗本來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即便績再差也能坦然麵對,可當這次的績全員超過預期時,周穗激地哭出聲來。
實驗一班,作為全市的典型,博雅的招牌,再一次不負眾地在高考這場戰役中取得了全麵勝利。
對周穗來說,是一個指揮戰役的大將軍,衝在隊伍的前麵,扛著旗子帶領這群孩子們翻山越嶺,最後帶領他們功渡海,安全上岸。
給家長,給學校,給自己都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段向嶼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周穗剛控製好自己的緒,聽到段向嶼的聲音,馬上又控製不住了,嗚嗚地哭起來。
段向嶼還以為是的班級考砸了,小聲安說:
“沒事的,穗穗,一次績不能代表什麽。”
周穗不同意他的觀點,抹一把眼淚,激地說:
“怎麽就不能代表了?這次績就是客觀地反映了我們班同學的水平。他們就是很棒,他們就是靜港最棒的學生!”
段向嶼聽明白了,自己剛才是關心則,周穗這是喜極而泣。
們班大概是取得了特別好的績,所以這個一貫淡定自若的人才會這麽欣喜若狂。
放下電話,段向嶼輕輕出一口氣,側的龐曉鯤淡定地著煙,還頗為稔地給段向嶼斟上一杯茶。
單曉敏還在不停地接電話,這是市狀元的特殊待遇,好多高校都在拿到高考績單之後,第一時間招攬人才。
“怎麽樣?看到這個景是不是很悉?”段向嶼笑著打趣。
當年,龐曉鯤也是這樣被爭搶著過來的。
數年過後,這位高考狀元儼然已經跳出當年的榮耀和環,遁到世俗之外。
龐曉鯤悶一口煙,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我來說一個冷知識,高考狀元是量產的,省狀元每年量產36個,市狀元每年量產200多個,鄙人隻不過是漫漫長河裏微不足道的36分之一罷了。”
他這句不以為然的話,恰好被接完電話的單曉敏聽見。
“曉鯤哥,原來你就是省狀元啊?太厲害了吧。”
單曉敏誠心讚,已經很努力了,這次還超常發揮,才勉強考到市狀元,距離省狀元的分數還有一截。
沈阿姨也在貨架旁整理圖書,聽眾人聊到當年的事,毫不給兒子麵子,還特不客氣地補了一刀:
“正常人都看不出來他厲害,敏敏,不是你的問題。”
龐曉鯤可聽不得這種話了,他可以這麽說,那自謙,別人這麽說就有點嚼舌頭子。
“親媽,好好說話行嗎?佛係跟缺心眼是兩回事。我明顯屬於前者。”
沈阿姨不同意,哼笑著說:
“可拉倒吧,你怎麽不缺心眼,你不缺心眼小時候能讓人給拐跑了?你就是典型的咬個屎橛子,給麻花都不換那種。”
眾人正說笑著,單曉敏的電話又響了,這次是周穗打來的。
單曉敏長出一口氣,接起來電話,聲音有些哽咽:
“周老師。”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周穗笑笑,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壞消息是,以後隻能靠自己了,好消息是,以後終於可以靠自己了。”
單曉敏被周穗這句簡單的話,激得熱淚盈眶。
從犯傻一躍而下的時候,周穗毫不猶豫陪跳下,到今天,其實也才過了幾個月,可在的覺裏,這事就像過了十幾年一樣。
短短的三個月間,經曆了眾叛親離,閨背刺,也同樣在絕逢生,看到懸崖盡頭開出的絢麗的花。
“周老師,我一直想說,謝謝你。”
周穗“嗯”一聲,輕聲說:
“收到,別忘了謝謝你自己哦。單曉敏,半山腰還是太擁了,繼續努力,去看看山頂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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