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陳老師。”
段向嶼接過來那張報告,重新回到原來那排空曠的座位上,安靜坐好。
他還沒有勇氣去看那個結果。
段向嶼此前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為一個結果張到手都發抖。
此前周穗為他的患者的時候,每次看周穗的檢查單,他也能夠鎮定自若,憑借自己的專業和理來做出進一步的對策。
唯獨這一次,他沒想好如何應對。
他的專業和理似乎並不能幫他任何忙。
過了許久。急診檢驗科的盡頭響起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段向嶼轉頭過去看,竟然是周穗。
怪不得剛才在電話裏的信號斷斷續續的,還以為是自己的信號不好,沒想到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你怎麽來了?”
段向嶼起,攥著的手,拉著在座椅上坐下。
周穗來的路上應該是有些急,頭發都散了,臉頰也被晚風撲的紅紅的,很像高中時早晨起來跑早又神抖擻的矛盾狀態,看上去愈發可了。
“我來陪你,”
周穗垂眸看著他手中的檢驗單,順手接過來,聲說:
“一個人沒有勇氣麵對的事,兩個人分擔的話或許會好很多。”
段向嶼笑笑,用掌心在頭頂輕輕一下:
“這麽乖,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我,疼我,不要離開我。”
周穗出手來刮一下他的鼻子,像以前他總是逗一樣。
手裏那個檢驗報告已經攥得發燙,周穗輕輕歎一口氣,試探著說:
“如果你沒有勇氣看的話,我替你看吧,我可以不告訴你。”
“行,你看吧。”段向嶼點頭。
周穗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緩緩打開那張檢驗單。
世界上有很多相對的事,比如運和靜止,和心,這些都是需要有參照才能做出的判斷,
但這個世界上也有很多絕對的事,比如這張檢驗單,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存在模糊的中間地帶。
這張報告單上清醒地顯示了,在警的樣本中,確實檢驗出了荀平明的樣本。
也就是說,本來看上去毫無關聯的兩個人,因為追捕地下錢莊嫌疑犯而墜樓的段野,和因為臥底人買賣案而被殘忍殺害的警,因為這樣一份相同的樣本聯係在了一起。
而這個樣本居然是出自他們的同事,隻是昔日可以互相托後背的隊友。
周穗忽然覺得嚨有些發燙,但是為了照顧段向嶼當下的,還是決定說謊。
“還好,”周穗強行出一微笑,看著段向嶼說,“你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剛才還說你乖呢,現在就開始說謊騙我了。”段向嶼笑笑,眼角盛滿了悲傷。
“你已經知道了?”周穗忽然覺得心裏發。
段向嶼點點頭:“比你早看一分鍾。”
事關他爸的事不可能含糊,他可以信任,也可以撤回我對他的信任。
他的脆弱隻有短短的一秒鍾,過了那轉瞬即逝的一秒後,他又是堅不可摧的。
隻不過知道有人這樣願意與他同舟共濟,他至不會不管不顧。
“明天能陪我去見一下我媽嗎?”段向嶼指一指自己頭發:“需要你的那個魔法。”
他想要見向慧去確認一些事,這件事隻能讓18歲的段向嶼來出麵。
**
療養院的資助項目再次啟,段向嶼和周穗來醫院探向慧這天,正好上李梓歌代表集團給療養院送設備。
這天的餐廳格外盛,還有電視臺和很多自來這裏做采訪報道。
李梓歌邊還帶著詹佑安,看得出來,這兩人已經出了真。
向慧今天的狀態也好的,服過藥後,神看上去稍稍有些恍惚,但看到段向嶼和周穗來,還是高興的,熱的招呼他們坐,還遞過來一個橘子給段向嶼:
“小嶼,快點給穗穗剝橘子吃。”
說完手招呼周穗在自己邊坐下。
“你知道我為什麽給他起名‘嶼’嗎?”
周穗搖頭:“不知道,但是您這麽有文化,我覺這個字一定有特殊的含義。”
向慧笑笑,雙手抓住的手握在掌心,頗為珍惜的輕輕捧握著,耐心解釋說:
“我呀,來自一個小地方,那是一個孤獨的海島,在我們那裏流傳一句話,君子如嶼。我就希我的兒子能夠為一個謙和的君子,待人如風般和煦,事寬容如海般有度量。”
“這麽說來,您的願真了。他確實是一個很謙虛的君子。”
周穗笑著說。
向慧搖搖頭,眉心微皺著,像是很憂慮一般:
“他對別人是夠好的,可是他對自己太狠了,像他爸爸一樣,認定一件事就算頭破流也要死磕下去,這樣的人很容易掉進死胡同裏,會吃虧的。”
“段叔叔的事,你還沒有跟我說過呢。”
周穗緩緩地引導著,說:
“其實我一直很想聽。”
向慧輕輕歎一口氣,頗為配合地說:
“他認為正確的事,我自然不能攔著他,可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當初那個地下賭場的案子,所有人都勸他收手,將這件案子轉到上麵,他非不聽。他這個人呀,就是太自大了,盲目的相信他一個人的力量能夠抵擋全部。結果怎麽樣?他自己搭上了命,還害得他的徒弟差點喪命。要不是那個孩子運氣好,那可就是兩個人遇害了,那他得擔著多大的罪孽?”
這一次,向慧竟然主聊到了段野的徒弟,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
周穗看一眼側的段向嶼,壯著膽子,問向慧說:
“向阿姨,段叔叔的徒弟是個什麽樣的人?”
“呀,是個很機靈的小夥子,他的思想就比我們家老段要圓多了。要不是這個小夥子勸著老段,他還不知道得吃多虧呢。”
向慧笑笑,角卻向下彎著,眼角流出一滴熱淚。
緩緩的,卻像是流淌進人的心裏一般。
“如果他真的對我爸這麽好,你為什麽要哭?”
段向嶼忽然出聲,蹲到向慧麵前,抬眼著,緩聲道:
“你早就懷疑他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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