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暗想，我也可以，所以我才願意幫你。

    可這事實在不好收尾。

    兩人出門都不方便，杏子打算先觀察兩天孫婆子再說。

    奇怪的是，無論怎麽回憶也想不起孫婆子的長相。

    這就奇了，知道孫婆婆是老夫人的幾個陪房之一。

    也曾與其打過招呼見過麵。

    怎麽會想不起長什麽樣呢？

    翌日，杏子起個大早，去和老夫人請安，陪著老夫人的是小丫頭們。

    幾個心腹嬤嬤，一個管著院子裏丫頭，煮茶、準備早飯。

    一個去總管領東西。

    杏子不見孫婆婆，問一個丫頭，那丫頭奇道，“平日孫大娘不在這院裏，偶爾來一次見見老太太，今天就是回來的日子，六夫人尋做什麽？”

    此時老夫人正在裏頭梳洗，杏子與其他幾個嫂嫂站在外麵候著。

    一個高大的影從外頭順牆走院中，獨自坐在一個可以照到的角落裏，垂下頭，似在打盹。

    看形應該是就孫嬤嬤。

    杏子決定過去試探一下。

    向著這婆子走了兩步，婆子抬頭，目炯炯盯著杏子，起道，“請六夫人安。”

    “不敢，孫婆婆是母親的人，哪裏用和我們晚輩請安呢，我給婆婆請安。”

    上下打量一番這婆子，第一印象就是壯碩。

    水桶的腰，個頭比杏子高大半頭，手臂十分有力，一雙手十分糙，握拳頭著實驚人，下的雙腳比普通婆娘大得多。

    那曬得棕黑的麵孔實在醜陋到讓杏子不願多看。

    頭上的抹額足有三指寬，擋住一半眉，更顯得麵相兇狠。

    花白的頭發在腦後挽一個髻。

    隻了隻素簡的玉珠簪。

    全沒有一點裝飾，目沉沉看著杏子，等著這位弱的六夫人說話。

    “那日我因有喜宴請賓朋，準備回禮給各房，母親的三位陪房都是份尊貴之人，想來問問婆婆，有什麽喜歡的？另兩位媽媽喜歡什麽？”

    孫嬤嬤淡淡地回道，“您是主子，不管賞什麽，都是心意，老奴哪敢有個三言兩語？”

    “那嬤嬤想要一新還是一副銀頭麵？”

    “老奴形不好買，都是老夫人命人量裁製，所以還是頭麵吧。”

    杏子點頭走開，暗忖道，“真若衝突起來，這媽媽恐怕一隻手就能掐死我。”

    又想“大戶人家的千金陪房都是漂亮丫頭，怎麽婆婆當時會陪個這麽醜的人？如今長這樣，怕是年輕時也好看不到哪去。”

    “難道老夫人善妒，怕丈夫收用這些嬤嬤？”

    暗笑自己想得太多，搖搖頭走開。

    突然生出種如芒在背之，假裝鞋子掉了，彎腰提鞋突然回頭，卻見孫嬤嬤用種無法形容的目盯著背後。

    那目嚇得杏子一激靈，孫嬤嬤並沒穩開眼，一張醜臉出個難看的笑，把杏子驚得趕提好鞋走開去。

    怪不得記不起孫嬤嬤的模樣，看都不敢多看，怎麽會記著的長相？

    這麽一個金剛般的老人，怎麽對付？

    這老婦臉上滿是皺紋，舉手投足卻矯健的很。

    杏子幾人請過安，與素夏一路走，問這位嫻靜優雅的二嫂，“方才丫頭說孫嬤嬤不在院裏住，隻過幾天來請回安？”

    素夏滿腹心事，點頭稱是，“恐怕是守著那裏。”

    那暗室裏麵封死，外麵怎麽可能沒人看守？

    杏子打算出門去蹲守孫嬤嬤。

    費了好一番神將車夫和丫頭留在酒樓前，自己重新雇輛馬車，停在薛府不遠。

    的確跟到了孫嬤嬤，不曾想這嬤嬤住得離薛府北宅足有一裏遠的一個破舊農戶裏。

    杏子不敢離得太近，但也大約猜到暗室連著通道，通向這農戶之中。

    更煩惱的是，農戶裏養著狗，聽吠聲，應該是條惡犬。

    坐在車中苦笑，兩個知書達禮的年輕子，不說二嫂的聰明，單黃杏子，也是從死人堆裏逃出來的，是見過人世險惡的。

    一個老太太，將耍得團團轉。

    可真狠吶，杏子相信素夏的姑姑是活著的。

    也相信當時素夏說的親耳聽到說薛家召開族長大會，決定置失貞的大伯母的方式。

    私通的人隻有一條路，就是死路。

    怎麽大伯母沒死，還養在小院裏一段時間，又被關暗室中了？

    婆母還有多是不知道的？

    眼前的農家小院就是個麻煩，高牆惡狗，裏頭一個長得像鬼似的金剛老婦。

    那暗道的門大約好找，可這道孫婆子的關不好過。

    避開這老妖怪，把姑姑救出來可不可行？

    反正老妖怪總有出門的時候。

    裏頭應該隻有一人。

    仿佛在回應杏子的心思，院子裏傳出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婆婆，我了。”

    聽聲音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年，還保持著聲音的清脆。

    本以為以的頭腦，找到地道出口，救出姑姑易如反掌。

    現在看來，太高看自己。

    從進了薛府，明白一個道理，一山更有一山高。

    從前以為高門大戶裏出來的千金個個弱，四不勤，五穀不分。

    錯得離譜，怪不得富人和窮人鬥，富人總是贏呢。

    論起心狠狡詐，還得是富人。

    回到府裏，直接回了自己院子，倒在床上就昏睡過去。

    直到日影西沉，才起來。

    青連見地早早回來，小夫妻兩個相對而坐一同用晚飯。

    杏子心不在焉，青連問怎麽了，推說有孕所以難。

    “我悶得慌，你把二嫂來陪陪我吧。”杏子懶洋洋撒。

    “我陪你不好嗎？”青連握住杏子的手。

    “我想說些人家生產的事，你雖懂醫，到底是個男子，哪裏明白子孕中的那些事？”

    青連依了，不多時就帶著二嫂子進了門。

    兩人對視一笑，待青連走開，二嫂關上門，聽杏子把當日所見之形說了一遍。

    沉默蔓延，最終，素夏咬牙道，“真不行，隻能……將除掉。”

    “可是，要怎麽手？就算是下毒到飲食裏，也不是件易事吧。”

    “你別忘了那院子裏有個小男孩。總不能把那孩子也一起殺了吧。”

    “也是奇了，孫嬤嬤一生未嫁娶，哪來一個孫子？”

    杏子托著腮，兩人一時無話，紅燭的火焰在桌上跳幾下熄滅了，飄出一難聞的煙氣。

    二嫂聞了這氣味突然幹嘔起來，杏子指著陳述一個事實，“你懷孕了。”

    “並且沒告訴旁人。”又補充。

    一條雙重保險救人計劃在腦中出現。

    拍手道，“有主意了。”

    “隻是十分冒險。”補充道。

    “為救我姑姑，什麽險我都願意。”二嫂子激地抓住杏子的手。

    杏子嘻笑一下，正道，“需要冒險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