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

孫主任突然沒話找話，說:“霆川，你和小程還談朋友呢，怎麼就人家‘太太’了？”    陸霆川笑著說:“馬上就是了。”

程鳶臉頰紅得發燙。

放在平時，程鳶一定氣得跳起來。

但現在……    不是沒眼的人，陸霆川正和這群大佬打關系呢，怎麼好拆陸霆川的臺。

旁邊一個不知是哪個醫院的醫生，也附和說:“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還沒結婚就‘老公’，‘老婆’的了。”

孫主任接了話茬兒，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花樣多，我們那時候，談個還呢，結了婚，給人介紹另一半兒，本不敢‘老公’，‘老婆’，都統一稱呼‘人’。”

說著，又瞄程鳶一眼，“你這姑娘，通得很嘛，知道事業對一個男人的重要。

尤其是我們這行，不往上走，就得一輩子累死累活，和病人打道，真是又臟又苦又累。

霆川遇到你，也真是好福氣啊，現在的小孩，都被家里慣壞了，一言不合就發脾氣鬧，不分場合，不分時候，一點也不懂事。

有你這麼好的姑娘在，霆川一定能走得更遠。”

孫主任轉而看向陸霆川，意味深長地問:“霆川，有沒有想過明年升主任醫師啊？”    陸霆川眼底劃過一暗，再抬頭時，臉上全是坦誠和無辜，微微一笑說:“我行還太淺，一直沒和各位前輩深流。

而且，資質也不夠。”

孫主任了然一笑，瞬間明白陸霆川的漂亮話。

所謂“沒有深流”是指不認識心臟病協會的副主席。

所謂“資質不夠”，是沒有社會榮譽，上面按得死，不讓往上走。

作為三甲醫院的副主任醫師，陸霆川現在該有的資質幾乎都有了，就差社會榮譽這一項。

不是說晉升非要集齊這些不可，而是缺一項，都會為姚復和姚復升阻礙陸霆川往上走的借口。

要想不為人所詬病的往上走，就要有百分百碾的能力，讓別人一點病都挑不出來。

孫主任是省人民醫院心外科的主任醫師，也是人民醫院心外科的副主任，和姚復一樣，都是省心臟病協會的副會長。

姚復和孫主任，都有推薦和提名會員會資格。

如果外人想加省心臟病協會，需要有副會長及以上的人推薦，然后經過層層選拔，為會員。

當然，不是誰都能有資格，為被提名者，自優秀是必要條件，至于誰更有資格……最終決定權就在錢上面了。

“資格這種事，你還缺的話，那我們這群老骨頭，別干這行了。”

孫主任帶笑，眼底里是不懷好意，“我聽說，你名下有六套房，都在東大一院附近，那里可是東江二環以里，總價值……幾千萬沒問題吧？”    程鳶的心突然一沉，孫主任這是盯上陸霆川的房子了？    是啊，如果陸霆川上沒有他想得到的東西，憑什麼邀陸霆川赴這場宴席？    程鳶起初還以為，這個孫主任對陸霆川有多欣賞呢，原來他早有預謀。

聽到孫主任話鋒不對勁的一瞬間，程鳶假裝看時間，快速打開手機錄音，不著痕跡地將手機扣在桌面上。

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一旁的陸霆川眉頭鎖，已然將程鳶的行為看在眼里。

但陸霆川依舊不慌不忙，角帶笑。

沒有接孫主任的話，他反倒扯開話題，直接問，“心協會申請是什麼時間來著？有點忘了。”

孫主任連忙接話:“眼前兒了，你把材料發給我，心協的吳書我，我幫你給他。”

陸霆川舉杯:“謝謝孫主任了。”

孫主任也趕舉杯，臉上是_滿足，私心得逞后的得意笑容，他說:“哎，哪里的話，你這麼優秀的后輩，我作為前輩，幫你是應該的。”

陸霆川始終變不驚，帶著淺淡而疏離的笑，說:“我是不是可以提前恭喜自己為心協一員了？”    孫主任高興地點頭，“你這麼優秀的年輕人進心協，我們心協的人，誰不歡迎啊？是吧，大家說呢？”

    孫主任裝模作樣問在場的人。

但在場的人基本都是心協會員，哪有孫主任職位高，他們明年能不能留在心協，孫主任手里還有一票呢，他說是，誰敢說不是？    于是乎，此起彼伏的附和聲接連響起。

還有更懂行的，立即舉杯敬酒，“陸醫生，歡迎啊。”

其他人照貓畫虎，紛紛祝賀。

陸霆川來者不拒，一一回應。

所有人的目都在陸霆川上，畢竟他是孫主任主張的“新勢力”，以后可是要一起工作的人。

而且，心協的主席是東大一院心外科的趙主任，他即將退休的同時也會卸任心協的主席。

至于他之后誰上馬，就看孫主任與姚復升之間的博弈了。

目前，各方評估的數據顯示，東大一院心外科競爭力呈逐年下趨勢，姚復升因為忙著準備繼任東大一院心外科大主任，對心協的人際關系打點得并不是很好，個人的文章數量、專利數量、高難度手的數量，都不夠看。

孫主任不一樣，他在省人民醫院當主任，一人獨大，不愁晉升，論文、專利、高難度手的數量遠超姚復升。

相比之下，孫主任更容易為下一屆心協主席。

陸霆川現在被孫主任推薦，以后在心協，指不定怎麼升呢，一兩年為副主席，也不是不可能。

眾人心里就和明鏡兒似的，此刻誰不趕逢迎？    誰都沒有注意到，此刻的姚復升，板著臉，鍋底有多黑，他的臉就有多黑。

除了坐在姚復升旁邊的孫主任。

孫主任掃到姚復升黑黢黢的臉，突然看他，問:“姚主任，霆川可是你們科的，他能進心協，你不高興？”    姚復升立即換上偽善又虛假的笑容，附和說:“高興，怎麼可能不高興？”    說著，余掃到站起，正和他人推杯換盞的陸霆川，眼角劃過鷙，終是憤憤不平地回頭，心里再憋屈，也只能繼續保持之前虛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