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川他知道你遇到洪水,當夜就開著車往漫山趕,但漫山的路被泥石流掩埋,路斷了他過不來,你知道他有多荒唐麼?他竟然想走著過來!我趕給他媽媽打電話,阻止他。”
那麼大的雨,那麼的樹林,那麼遠的路,那麼冷的天。
陸霆川要走過來?只怕命都要丟在路上。
程鳶眼底閃過一震撼,但隨即又消失不見。
“他急壞了。
他想要過來,只能隨東大一院的醫療支援隊過來,但他沒在漫山這邊坐過診,不符合條件隊條件,他又跑去和鐘致丞換,才拿到這個隨隊名額。”
“來到漫山之后,他原本只用在漫山縣人民醫院里接診患者,但他主請纓,冒著塌方的危險,在陶鎮駐扎,建陣地醫院,只為離你近一些。
后來他們駐扎的地方真塌方了,塌方的地方離他們的營地就幾十米。”
程鳶心突然一滯,眼中的驚恐接踵而至。
“他一個大夫,你讓他怎麼辦呢?他沒有三頭六臂,但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找你了。
昨天,我們吵了一架,因為我沒告訴他,你被張法氣暈過去的事,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你……陶鎮的陣地醫院太危險,他接到撤退的命令,回漫山縣人民醫院了,昨天我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托人四打探你的消息。”
“我問他:找不到你怎麼辦?他說:掘地三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程鳶的心猛地到一擊重擊,整個人怔愣在原地。
陸霆川做的,遠比想象中多的多。
“霆川他……已經一星期沒怎麼休息了,一直忙著救人,得空就四托人找你……” 姜律清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在程鳶這里,他的話沒有毫分量,但他不得不說:“程鳶,是我對不住你,不是霆川對不住你。
你可以恨我,但……別恨霆川,也別怨霆川,好麼?” 這是他作為父親,能為陸霆川做的最后一點努力了。
他不希程鳶就此放棄陸霆川,這會是程鳶的憾,也更是他的憾。
他的兒子,優秀,有擔當,他相信,對于程鳶來說,會是最好的選擇。
有時候,他也自私地想,是他毀了程鳶,所以老天才罰他,賠上他的兒子。
但想想又覺得不妥,“賠”這個字未免言過其實。
謂之“宿命”差不多。
他為了一己私利,害了程鳶。
如果程鳶把這一切歸咎在陸霆川上,致使二人分崩離析,陸霆川一定會恨他這個父親。
這才是老天給他的懲罰。
原本他就對陸霆川有所虧欠,后來他們的關系因為程鳶而有所緩和,本以為可以一家和睦,共齊福,誰知也程鳶,敗也程鳶。
如果程鳶無法接陸霆川,那陸霆川也再不會接他這個父親。
程鳶茫然,被炸裂的心臟還沒緩過來,又到姜律清這一番話的沖擊。
一時不知所措。
這短短幾分鐘,似乎比一生都要漫長。
需要思考,盡管腦子一片混沌。
姜律清著程鳶,老淚縱橫,他緩緩輕呼:“程鳶?” 他想等一個答復,哪怕一個反應也好。
但程鳶目呆滯,整個人都僵著,本沒有任何反應。
沒說話,片刻后,扭頭跑開。
“程鳶!”姜律清想住,然而程鳶消失很快,繞過一帳篷,人影便沒了。
姜律清幾步追上去,沒走幾步,一陣頭暈,人直接朝后栽過去。
頭剛好磕在地面凸起的一塊石頭上,瞬間汩汩鮮紅涌出,混在泥濘里,染紅一片。
“姜院長!”小楊立即上前,扶起姜律清。
姜律清用僅剩的意識,抬手指了指程鳶消失的方向,“去,找,程,鳶。”
語罷,手落下,人失去意識,頭歪向一邊。
“姜院長?姜院長!” *** 陸霆川跟隨救護車到戶鎮陣地醫院。
剛下車,司機小馮便上前匯報:“陸醫生,姜院長他摔倒了,你快去看看。”
陸霆川心咯噔一下,“怎麼回事?” 人隨著小馮進了帳篷。
一進來,就見姜律清在床上躺著,整個人臉煞白,雙目閉。
監護機的顯示屏,值居高不下。
小馮趕匯報說:“姜院長昨天早上到現在就沒休息過,早上又做了臺手,本來年紀大就高……”
“腦袋怎麼回事?”陸霆川看著姜律清頭上的繃帶,蹙眉。
“高,人暈過去,倒在地上磕的。”
小馮說。
“做什麼檢查了沒有,腦部管有沒有問題,有沒有腦出的征兆?”陸霆川忙問。
“查了,沒什麼問題,就是外傷。”
小馮說。
陸霆川暫時放下心來,但他還有件事沒放下,“我爸說程鳶在這兒,人呢?” 小馮支支吾吾,想了想才說:“我也不清楚什麼況,姜院長和程小姐說了幾句話,程小姐跑了,姜院長想去追,人摔了。”
“程鳶跑了?去哪兒了?”陸霆川臉瞬間張。
“不知道啊,小楊已經去找了。”
陸霆川剛想問他們跑去什麼方向,他的手突然被了一下。
陸霆川低頭,看見姜律清正用力夠他,但胳膊上沒多力氣,只能到他,卻抓不住他。
“爸。”
陸霆川俯,靠近姜律清。
姜律清忍著頭疼,艱難開口,“程鳶,去找程鳶,好好和解釋。
,誤會你了。
快去……” 抬手,輕輕推陸霆川一下。
“快去……” 陸霆川黑眸微沉,堅定道:“我現在就去。
爸,謝謝你。”
他轉問小馮,“他們朝什麼方向跑了?” “東邊。”
陸霆川回頭看姜律清一眼,對小馮說:“幫我照顧好他。”
語罷,戴上雨兜帽,闖進綿綿細雨里。
雨不是很大,但還是打了陸霆川的臉。
他抹掉臉上的雨水。
滿腦子都是程鳶會去哪里呢? 按理說應該跑不遠。
陸霆川不擔心別的,就擔心程鳶現在心臟況很不穩定,又加上這幾日躲洪水,沒怎麼休息,心臟負擔更重。
他怕程鳶又什麼閃失。
想到程鳶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做事謹慎的人,他估計程鳶絕對不會離開救助站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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