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
在接過去那一刻,又輕聲說:
“但你記得。人要往前看,往前走,知不知道?”
*
舒沅那天離開辦公室,只強撐著,在老朱的目送下平靜地從走廊下到樓梯口。
可一旦確認離開對方視線所及,亦瞬間站不住腳,扶著樓梯倒在地。蹲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緩了很久。
直到雙約發麻。
這才勉強深呼吸,一抹雙眼,巍巍站起。
等到反應過來不對勁,低頭一看,手里那三四本黃頁筆記,封面早已被攥得皺痕遍布。
【姓名:舒沅】
【班級:523班】
【人生格言:最難走的路是上坡路。】
字如其人。
那時寫字還是端端正正,一筆一劃盡方圓的楷。
時過境遷多年,很多人都只知道半路出家、在大留學“蹭學位”,出書,甚至拍電影,卻大都忘記,當時也曾勤好學,盼著能夠靠自己的績出頭,信奉知識改變命運的蠢道理。
或許也只有筆記本里那些滿滿當當、紅黑相間心設計的錯題,是唯一的無聲見證者,同樣最有資格,時至今日,依然嘲笑著的落魄。
——所以,這“上坡路”是不是也真太長了?
舒沅為這自嘲而失笑。
可想來想去,依然只得一個勁催眠著自己:等出了校門,還要跟蔣回家,不要讓他看到自己這種慘兮兮的樣子,自己已經夠低落了,何必再讓他再白白擔心呢?
有些事本也不是你我我你就能解決的,更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這次想得明白,也真的做了大堆心理建設。
然而,最后真把瞬間拽回現實世界的,卻不過是背后試探地一聲輕喊——
“姐姐,你沒事吧?”
倏地回頭。
后不遠,隔著幾節樓梯,赫然站著此前一面之緣、如今更加局促不安的高瘦年。
他不知何時跟在后頭。
這會兒下意識輕輕著角,滿臉擔憂,卻像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囁嚅不已的樣子。
“姐、姐姐?”
偏偏又來,他只得出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
是秦補翰。
舒沅一驚。
下意識在晚輩面前直背脊,站得筆。
“沒事。”
說。
回答間,兩人四目相對。
卻無端拘謹得很,話音一頓,看著他忸怩膽怯的樣子,反倒有些結,又遲疑著問:“但你、你怎麼……”
怎麼也跟過來了?
顯然是有點頭疼在這種況下和不的人打道。
這年卻渾然不覺。
聞聲,只有些害的笑笑,從背后,拎出來個極眼的包包。
“你忘記……拿這個了。朱老師要上課,讓我過來找下你,看有沒有走遠。”
舒沅:“……”
這才驚覺自己走得有多匆忙且現形。
一時尷尬,接過包來之余,不忘迭聲道謝:“謝謝你啊,還讓你跑一趟,沒耽誤你上課吧?”
“沒事。”
舒沅點頭,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又指指教室方向。
“那你……要不先回去上課?”
其實就是自己還想著要單獨待一會兒而已。
可這孩子卻沒給拒絕的機會。
反倒又一次搶在說完前開口,低聲問著:“姐姐,我能送你出校門嗎?”
舒沅:“……?”
拒絕的話就在邊,就差一秒。
可或許是看出的疑滿面,那年像是鼓足了十二萬分的勇氣,復又努力克服恐懼,抬頭看。
伴隨著那紅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脖頸,仍一眨不眨的認真樣子,像極了從前的——
呸呸呸!
角。
努力一甩頭,把那呼之出的猜測拋諸腦后。
原本還待問一句為什麼,那年倒“把持不住”,興地舉起手,左手在右手掌心,描畫著悉的字母——Fight myself。
“我、我其實是你的忠實讀者哦!”
“剛才看見你我就想問了!和扉頁那個夾冊上的圖片好像……但你真人更漂亮!”
他說得滿臉通紅,不知打了多久的腹稿。
還沒等反應過來因果邏輯,又話音一轉,主套起近乎:
“對了,還有,你認識我姐姐嗎?——秦四喜!”
“……四喜?”
“嗯嗯,你們是高中同學是不是?”秦補翰盯著,眼神發亮,“我姐之前跟我說我還不信,可原來是真的,你們還都是朱老師的學生!”
聽他說得這麼興,舒沅也跟著呆住。
可說是這麼說……天底下真能有這麼巧合的事?
沉默三秒,又一次鄭重其事,從上到下打量著眼前不已,忍不住回避著自己目的年。
之前沒注意,但這會兒仔細辨認,確實又是同樣的高白瘦,同樣的杏核眼、高鼻梁……同樣的,都姓秦。
“我姐說很喜歡你哦。”
怕不信似的,秦補翰吞了口口水,又連忙補充:“我姐還老說,念書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別心的朋友,當時如果大膽一點,說不定你們就會是很好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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